第78节

试射过后，赵抗已经完全被这种复合弓所吸引，“要说射程，这种弓并不是最远的，但是它们同时还有携带轻便、结构简单、容易维护的优势，在性价比上堪称完美。与弩相比，弓有着灵活性的优势，是不能完全被弩取代的。所以这种弓我们不但要仿制，还要大量推广！”
“我们骑兵团每人都要装备两把，像他们一样一长一短，那时就天下无敌了！”江晨星兴奋地说道。
“放心，很快就有缴获的，包你们到时候一人一把还有得多！”赵抗笑着说道，“对了，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用的是这种弓，也不知道是哪些部族，看来要抓些草原俘虏来审问一下，还好他们就算听不懂女真语，也应该听得懂契丹语……”
“缴获？又要主动出击了吗！”江晨星的美目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将军了……”赵抗笑着说道。
完颜亮用兵远不如兀术那样谨慎，金营的警戒比起当初来松懈了不少。这天夜里，金兵们突然听到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传来，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了。“那些是什么怪物？”一个金兵惊恐地尖叫道，没过多久数十头足有一丈高的巨兽冲进了金营！
按理说，大象夜间几乎是瞎子，是无法用于夜袭的。但是当初陆仁考虑到大象是一种颇具灵性的动物，便有了一种异想天开的设想，他让那一百头还未长成的小象全部戴上特制的眼罩，完全依靠象兵指引方向。这个训练过程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损耗也大得可怕，这一点唐龙刚来时已经提到过。尽管付出很多，但是这支特殊的象兵练成后，却较之普通的象兵体现出了特殊的优势。因为他们看不到，便不会害怕，冲击起来不但更加势不可挡，也不容易失控引起混乱。当然，对这种战象来说，是不能和友军靠得太近的，那样十有八九会有误伤，象兵的指引毕竟不能和战象自己的眼睛相比，灵活性要差不少，但用于偷袭，却足够了。
在这些身披铠甲的巨兽面前，木制的栅栏显得是那样地虚弱和可笑，它们轻易就被战象摧毁。有些胆大的金兵拉弓射向战象，但黑夜里就算有火把的照明，还是显得很昏暗，命中率并不能令人满意。而且更令他们沮丧的是，他们射出的箭矢射在这些巨兽身上似乎完全没用。
每只象背上则有两个使用神臂弓的弩手和三个驾驭大象的象兵，居高临下的弩手几乎箭无虚发，而防止他们滑下的围栏则同时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防护，金兵从下向上射出的箭矢全被挡住，而射向战象又毫无伤害，绝望的情绪迅速在金军中蔓延。
向来不以逃跑为耻的草原骑兵很快就开始逃跑，但是看到恐怖的战象后，金军的战马显得惊惶不安，不少骑兵没逃出多远就被他们的战马给颠了下来。三十多头战象展现出了无以伦比的破坏力，他们连续攻破了数十个金军的营寨，金军四散奔逃，很多人都被战友践踏而死。而精锐的近卫师则控制好距离跟在后面，干起了扫尾的工作，他们熟练地将受伤而不能逃跑的金兵杀死，简直就像是熟练的屠夫杀猪一样……
不过，金兵实在太多，而战象也实在太少了，到天快亮的时候，战象们按照赵抗当初的命令撤回了海州，近卫师也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撤回，而附近的金军已经胆寒，根本就不敢追击。
金军大营离海州较远，并未受到战象的直接冲击，倒是奔逃的溃兵引起了一定的混乱。完颜亮知道此事后，在帅帐里面暴跳如雷，“一班废物、饭桶！几只大象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得知草原部族的骑兵逃得最快时，完颜亮气得脸都黑了。本来他拉这些人来就是让他们当炮灰的，结果送死的反而是金兵，而草原人全逃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牺牲成仁
盛怒中的完颜亮处死了一个率先逃跑的部落首领以儆效尤，草原各部落的大汗酋长们畏惧金国的军力，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战后损失很快就统计出来了，四十六个营寨被毁，伤亡五万六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自相践踏而死的。更令完颜亮恼火的是，他这次强征来的汉人壮丁，居然有三万多趁着混乱开了小差，他随即又处死了上千汉人逃兵，使金营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大象有什么可怕的？野兽都怕火，将火箭分配下去！”完颜亮熟读史书，也知道一些历史上战胜象兵的经典战例，便将这火攻的战术传达了下去。
第二天夜里，赵抗故技重施，再次派象兵夜袭，有个别了解大象特点的军官劝说道，“王爷，第一次是突袭，对方准备不足，可大象怕火，这样连续使用，万一对方用火攻，如之奈何？”
“那就让他们火攻好了！”赵抗挥挥手示意不用担心，但并没有作出解释。
完颜亮从军中选出了一万五千多名神射手，全部配给了足够数量的火箭，其中大部分都是草原士兵。另外他还选出了八千死士手执顶端绑着火把的长矛以阻止大象靠近，在他看来这样便足以克制敌军的战象了。
至于那些汉兵，完颜亮全部把他们打发到了后军，免得他们再趁着黑暗和混乱四散逃逸。完颜亮此次带来的汉兵属于“签军”也就是临时拉壮丁拉来的，既没经过系统训练也毫无战斗经验，战斗力比起当初兀术手下的“汉军”还要差上很多，而且因为是被强征来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开小差。“签军”的作用就是苦力加炮灰，由于反抗会危及家人，所以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暂时屈服，希望等找到机会开小差后，再回家一起逃掉。
当战象再次怒吼着冲进金军营地时，那两万多准备好的精兵已经严阵以待，死士们伸出火把阻止大象靠近，而神箭手们立即向大象射出了密集的火箭！完颜亮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无得意，“想用同一招打败我两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喜悦很快就变成了惊讶和震恐，“那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些火把根本没能阻止战象靠近，因为戴上眼罩的它们根本看不见，而在象兵的指挥下，无数的金军士兵被踩成肉泥或者扫到天上；而密集的火箭根本射不进战象身上的厚重铁甲，而由于铁甲的系绳都被浸湿，要点着可是很难的，可象兵们哪会给金军那么多的时间？那些忘情射箭的神箭手们很快便成为战象泄愤的目标，死得惨不堪言。在战象的肆虐下，金军伤亡迅速增加，而且和上次死的都是杂兵不同，这次死的几乎都是精锐，完颜亮简直要发疯了……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死那些大象！擅自后撤者杀无赦！”完颜亮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在斩杀了数百逃兵之后，所有的金兵不得不奋力向战象们冲去，因为弓箭对其几乎无效，于是金兵们只能冒死与大象肉搏。而骑兵对大象用处有限，反而因战马容易被吓得四散奔逃而招致麻烦，所以不管是女真兵还是草原兵，此时都选择了下马步战。
在付出了重大代价后，靠着完颜亮连番派来的增援，金兵们终于将密如芦苇的长矛刺入了战象的身体。一只只战象不甘地倒下了，而他们负载的战士也成为了金兵发泄仇恨和怒火的对象，基本上刚落到地上就被乱枪刺死。虽然战象损失近半，但唐龙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事实上，现在即使想撤大概也撤不了了，完颜亮几乎把附近的军队全部调过来包围唐龙他们，外面已经围了不知多少层的金兵。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王爷早有锦囊妙计，只要再坚持一炷香时间，我们就能大获全胜！”唐龙高声叫道。但他的身份也由此暴露，一支冷箭接连洞穿围栏和铠甲射进了他的左胸，唐龙立刻喷出一大口鲜血，差点就从象背上翻落下来。
放冷箭的是有草原第一神射手之称的特都，他虽然离象群不远，但一直注意隐蔽而没有放箭，直到唐龙喊话暴露了身份，他才射出冷箭，果然一击中的。
“大人！”唐龙身边的那个象兵刚要惊呼，看到唐龙的眼神便立刻闭上了嘴。唐龙吃力地说道，“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让大家的鲜血白流……”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两名神臂弓手根本就没向死去的唐龙看一眼，却迅速锁定了那个放冷箭的凶手。只有五十多步的距离，神臂弓射出的箭矢几乎是必中的，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连中两箭，也一命呜呼了。
不是这两人冷血，而是他们都是从近卫师弩兵营中选出的。近卫师的条例之一就是，即使主将受伤甚至阵亡，其属下官兵第一件要做的事都是想办法击退敌军，如果因为慌乱而被敌军所乘，则每十人抽签处死一个，如今这些反应已经几乎成为他们的本能了。为唐龙报仇后，他们还扶起唐龙的尸体，使他看上去像是还在指挥战斗的样子，象兵们以为唐龙是在带伤坚持战斗，个个斗志昂扬。而金兵们在严酷的军令之下也不敢后退，一时尸积如山……
战象虽然强悍，但是一来久战力疲，二来金军人数上的优势实在太大，真应了那句老话——蚁多啃死象。战象不但越来越少，而且剩下的也被金军重重包围，挤成了一团。虽然对惨重的损失有些心疼，但看到胜利在望，完颜亮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但就在此时，金军四周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上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怎么可能？就他们那么点兵，啊！那是……”完颜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原来赵军利用金军为了围杀战象而组成密集阵型的机会，已经将近卫师两个步兵团的兵力结成了一个口袋，向围攻战象的这数万最精锐的金军套了过来！为了对付战象，这些骑兵都下马成为了步兵，战斗力大减，而在密集阵型中，想再找到机会上马谈何容易！并不擅长步战的金军将士，在近卫师无坚不摧的重步兵刀阵面前土崩瓦解。由于彼此贴得太近的关系，他们弓箭上的长处也无法发挥，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至于其他军队的救援？此时居鹏已经带着四万多步兵将他们死死顶住，赵抗的战术思想已经很明确了，就算金军趁此机会占下海州也没有关系，只要在这里成功歼灭了金军和草原各族的精锐，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又有谁会想到对方倾巢而出，城内空虚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损招
看着眼前的一幕，江晨星对赵抗既佩服万分，又感到有些心寒，她想起出城前赵抗对她说的话：“我们的战象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它们不怕火，要除掉它们只能硬拼。而松散阵型在身披铁甲的战象面前毫无用处，对方一定会被迫组成密集阵型包围唐龙他们，那时你们便趁对方收缩兵力时形成包围圈！”
“他们要是万一不这么做呢？”江晨星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要是对方阵型不密集到那种程度的话，近卫师两个步兵团才多少人？是根本无法完成包围的。
“他们一定会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士兵就会认为他们拿我们的战象毫无办法。我们只要每天都派象兵这样进攻，最多十天，对方的士气就会完全崩溃。完颜亮不是傻子，他一定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的，而短时间内他要能想通我全部的计划，那他就是神了……”赵抗看上去相当有自信，“对了，唐龙他们遇到危险时你们不要冲动，一定要等包围圈基本完成后你们才准发动进攻，还有，要留一个口子出来，放完颜亮和那些高级将领逃跑！”
“可这样一来，唐大人和象兵们岂不是……”江晨星已经听出了赵抗的意思。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你们如果不想他们死光的话，动作就要更快些！”赵抗淡然说道。
“他们是弃子吗……”虽然心中非常反感，但是敌我力量对比实在太过悬殊，不来点狠的确实无法扭转整个战场的局势。江晨星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服从命令，中途她不断催促部下加快速度，希望象兵团能多几个活下来……
“上将军，快突围吧！现在还来得及！”完颜亮的亲兵牵来战马焦急地对他说道。
完颜亮此刻也心中了然，战事的结果是看他后面的援军先到，还是他们这三万精锐先被歼灭。从目前战况来看，他们这边危险更大。“我们先突围，与后面的大军会合后再掩杀回来，他们大都是步兵，逃不掉的！”想到这里完颜亮一咬牙，“突围！”
很快，完颜亮、金军的高级军官和草原部族的大汗酋长们在亲兵死士的死命保护下，从包围圈那个尚未合拢的缺口冲了出去！可是见到他们成功逃出，立在城头观战的赵抗嘴角却溢出了一丝笑意……
等完颜亮他们一逃出，那个看似虚弱的缺口迅速地合拢了起来。他们的逃跑大大挫伤了被围金军的士气，而且由于队形过于密集，大部分金兵根本无法投入战斗，明明赵军只有五千多人参战却在局部形成了人数优势，于是，本就失衡的天平彻底崩塌了。近卫师两个步兵团的战士们肆意屠杀着被挤得几乎无法动弹的金兵。而两个团长等敌军的阵营崩溃后，又按照赵抗当初的命令区别对待，接受其他胡族兵的投降而不接受女真兵的投降，接受士兵的投降而不接受军官的投降。听到赵军喊出的那几句契丹语和女真语后，欺软怕硬的草原部族士兵们纷纷投降，即使是直属于那些首领的奴兵，也因首领不在而失去了斗志，其中的大部分也选择放下武器。而女真兵则因为没有出路而不得不负隅顽抗，可是其中的很多人还没与赵军交上手，便被身边急于向新主人表功的草原兵一刀剁倒……于是，这边的战局很快便定下来了。
在大家杀得起劲的时候，江晨星的骑兵团则一直在努力忍耐，江晨星抓紧时间仔细观察着眼前激烈的战斗，“这就是他说过的挤压战法啊，果然是非常恐怖，只是要出现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一直等到完颜亮他们跑到一里之外，江晨星才高声叫道，“骑兵团，随我追击！”
于是骑兵团便一路尾随完颜亮他们，追杀着沿路遇到的金兵。他们一边追击，一边用赵抗教给他们的女真等各族胡语喊道，“我军败了！”结果正在猛攻居鹏他们的金军看到完颜亮他们被人追赶，又听到远处用女真语等各种胡语喊出的“我军败了！”便以为前面打输了，一下子都失去了斗志，纷纷掉头撤退。而居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挥军反攻，杀得金军哭爹喊娘。
完颜亮没想到赵军会使出如此损招，气得眼冒青烟。汉人中会说女真语等胡语的极少，所以这话喊出来迷惑性便极强，最后居然搞得所有金军都开始撤退，而赵军反正听不懂，根本不会有误解。就这样，一句话搞垮了几十万的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