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节

大日神如一言不发地看着荆天陷入沉思，在菩提仙妙境之中，景色单一却不让人产生厌烦，时间也似乎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荆天恢复了神智，一双银灰色的双目变得越发闪亮，那是足以洞穿历史长河的神采。
“太上皇尊，就是上一次洪荒宇宙毁灭之前掌控封神鉴的巅峰存在……”
大日神如淡淡地说着，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上一个洪荒宇宙的轮回之中，太上皇尊掌控封神鉴，于仙界之中叱咤风云，受到万神敬仰，堪称诸天万界当之无愧的霸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那是一个神仙纵横的时代，同样是洪荒宇宙难得一见的繁华盛世。
自然的规律便是兴衰的交替，即使此时鼎盛，也终有一天会走向衰落甚至灭亡，这不仅仅适用于凡间界的众生，也不仅仅适用于拥有漫长寿命和强大力量的神仙，更不止局限于某一个或者某两个广阔的世界，甚至对于整个洪荒宇宙也同样适用。
随着时光流逝，一代又一代的神仙涌现，一代又一代的神仙消失，留下了数之不尽的灿烂文化和珍贵遗产，有些广为人知，有些却寂然无闻沉埋深渊，神仙的数量逐渐减少，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制约，达到了一种饱和的极限，来自于根源的腐蚀，渐渐浮出水面。
神仙的产生需要得到洪荒宇宙的承认，从而获得神职享受人间信仰，每诞生一个神仙，其实对于洪荒宇宙都是一种微不可查的消耗，当数量和时间达到了一定程度，就意味着神仙不会再诞生，已有的神仙修炼越发困难，几乎寸步难行。
在微妙的作用之下，洪荒宇宙出现了令无数神仙痛恨无奈的天劫，那是对神仙逆天行事的惩罚，更是对他们破坏秩序稳定的惩罚。
事实上，洪荒宇宙的秩序远比想象之中稳定太多太多，即使是数十位大罗金仙同时全力施展所产生的剧烈波动也可以承受，这种秩序保证着所有的一切可以正常运转，譬如万千世界之中的兴衰起落、风云变幻、气候变化等，再譬如灵魂的产生和毁灭，以及那一次又一次令人欣喜和悲伤的轮回，还有无穷无尽未曾被探知的秘密。
秩序是存在的根源。
真理往往是相对的，即使洪荒宇宙的秩序无比稳定，在庞大的时间长流不断摧残之下，当偏差和损坏积累到难以抑制的地步，灾难便会爆发，那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至少会给所有的生命带来灭顶之灾。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传说流传于洪荒宇宙的各个角落，其中不乏真实性，只是那流传下来的故事，却未必真的就属于这一次形成的洪荒宇宙，那无数个庞大的轮回，不知道结束了多少神仙的性命，让多少大罗金仙含恨而终。
太上皇尊遇到了这个毁灭性的灾难，彼时天崩地裂，无数世界接连崩溃，无可计数的生命直接死亡，找不到丝毫原因，就连各路神仙都莫名其妙的崩溃消散，形神俱灭，似乎冥冥之中正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恣意摧残着苟延残喘的苍生和诸神。
纵然早已经察觉，但是太上皇尊从来未曾想过这个灾难竟然如此恐怖，做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准备，却仅仅只是使用那惊世骇俗的庞大法阵保存下一些身边的亲信，并且绝大部分在毁灭的波动之中都损失了不少的修为，甚至连一些曾经强大无比的神通也不能再次施展使用。
毁灭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太上皇尊曾经处于大罗金仙第七重天，也就是那传说中登峰造极的第四十九重天的修为，在灾难过去之后直接跌落到大罗金仙第三重天的境界，而随他一同存活下来的神仙，不论原本修为如何，都无法再通过修炼有所增长了。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法力以比正常快上数倍的速度飞快减少着，即使通过修炼来弥补一部分的损失，也只能减缓一下这个过程，也就是说，这些末世遗民的修炼速度比法力流失的速度更加缓慢。
他们永远无法变强，只能逐渐被削弱。
原本数名大罗金仙存活，时至今日，却不过只有太上皇尊还能保留下大罗金仙的修为，但是就算如此，也随时有可能跌落到金仙境界，若非他原本对于神道的领悟超乎想象，恐怕连与玉皇大帝对抗的能力也没有。
一个新的轮回，就需要将旧的一切彻底摧毁和回收，作为洪荒宇宙上一个轮回幸存下来的生命，包括太上皇尊在内的诸多神仙都遭受到了令人发指的待遇，百年一次的天劫，以及天劫强大的威力，能够使用的法宝少之又少，丹药对他们身体的作用并不明显……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整个洪荒宇宙就变得陌生无比，再不是曾经他们的天下。
太上皇尊失去了封神鉴，在漫长的修养生息之后恢复了些许元气，想要再次寻找，却发现时过境迁，封神鉴已经被玉皇大帝获得，从此与他再也没有关系，而那曾经在仙界之中君临天下的位置也再不属于他。
若不是洪荒宇宙的规则苦苦相逼，一定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样子，以太上皇尊为首的末世遗民心中未必就会有这样不可熄灭的怒火，那时时刻刻在承受的痛苦，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血性，让他们不甘于这样窝窝囊囊的陨落。
于是战火燃烧起来，整个仙界的发展，伴随着玉皇大帝和太上皇尊之间的明争暗斗，纵使以前并非生死仇敌，却在不断地争斗之中渐渐变得水火不容，不得不承认，即使强大如同大罗金仙，也会产生同人类一般没有太多理由的仇恨。
……
大日神如为荆天讲述起惊人的历史真相，这并非是通过语言讲述的故事，而是通过神念，以本源精神力的方式直接向着荆天的精神世界灌注，若非修炼成为神仙，并且大日真如与荆天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如此凶猛的方式早已经足以让荆天的灵魂崩溃。
神仙讲故事，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听的。
荆天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张记载着无数事件的庞大画卷，上面绘制了千秋万代各路神仙的争端，惊神泣鬼的战斗，广阔无垠的世界，茫茫无际的探索……这所有的一切是凝聚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真相，一旦揭开，让荆天无所适从，他甚至没有丝毫概念，因为这一切距离他实在是无比遥远，似乎只是黄粱一梦，醒来全部烟消云散。
追根究底，荆天只是小小的个体，因为获得了苍生鉴而拥有注定不平凡的人生，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了这个地步，成就了神仙的修为，凌驾于无可计数的生灵之上，并且终有一天可以修炼到大罗金仙境界，成为仙界一方巨擘，与玉皇大帝平起平坐——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他看似风光的一生。
古往今来，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得到过苍生鉴，并且另有其他三件创世神兵留存于洪荒宇宙，或许获得其中之一的存在确实是福缘深厚的，但却不是绝无仅有的，和玉皇大帝以及轮回之王比较起来，荆天缺少了太多东西，没有数十万年的时间积累，一切都是空谈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却要面对比大罗金仙更加超脱飘渺的存在，整个洪荒宇宙的轮回，让他用什么来负荷？
通晓了这一切，荆天的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沉重，庆幸自己能够参看几乎无人知晓的过去，却为自己渺小的力量感到沉重和无奈，就如同仰望高山的蝼蚁，纵然拼命攀爬，终究是难以达到顶峰的。
“我……能做什么呢？”荆天自嘲地询问道。
第一百零四回 落日神弓如满月，不灭魔影胜当初
大日神如道：“不是你能做什么，而是我们能够做什么，你身怀苍生鉴，而我是由洪荒宇宙无数轮回中，历代苍生鉴拥有者的精魂凝聚而出，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一旦我融入你体内，你就可以达到大罗金仙的境界，拥有至少第四重天的修为。”
大罗金仙的修为境界与真仙和金仙又有一些差别，与神仙的神职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五行属性和各种元素类的神职领悟最是容易，一旦突破到大罗金仙境界就要从第一重天开始修炼。
类似慈悲霸道一类由性格情绪衍生的神职，在突破到大罗金仙之后，却根据神仙本身的情况直接拥有第二重天到第三重天不等的修为。
身怀创世四鉴的神仙突破到大罗金仙境界，则会直接拥有第四重天的修为，以此为起点还可以继续向上修炼，这便是玉皇大帝和轮回之王强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地位如此巩固的根本原因，越向上修炼，每一层境界之间的差距也越是明显，大罗金仙的一层境界，往往代表着不同等级的力量。
当然，类似太上皇尊这等将神道领悟到难以想象境界的存在，就算自身法力不济，凭借神职的力量也足以和玉皇大帝抗衡，当年其登盛时期究竟有多么强大便可想而知，也难怪可以在末世劫难之中存活下来，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大日神如度过无数个轮回，之所以不会受到影响，那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神仙，已经是类似于创世四鉴一样的存在。
顿了一下，大日神如接着说：“上一次洪荒宇宙的大毁灭并不彻底，让太上皇尊等神仙留存下来，这也导致了我们所在的这个轮回并不完整，从形成的初时就存在很大的缺陷，能够存在的时间大大缩短，所以仙界才如此凋零，否则大罗金仙的数量断然不会如此稀少。”
“你的意思，只要杀了太上皇尊就可以弥补一切？”荆天精神一振，想起了那毁灭十地世界的恐怖强者，姑苏寒月便是因此陨落，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被彻底被抹消，他纵然心中宽容慈悲，但也绝对不会如同佛门神灵一般任人打杀无怨无悔的。
不是此道中人，就永远无法彻底理解罗汉和菩萨们的想法，也更无法做到了。
大日神如摇头道：“已经晚了。”
“此话怎讲？”荆天眉头皱起，形成清晰的川字。
“我曾经试着斩杀他，但是花费了偌大的精力，追逐着他在混沌中百千年，但是最终还是功败垂成，被他逃掉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何况就算能够将他斩杀，对于目前已经呈现出危机的洪荒宇宙也不过杯水车薪。”大日神如首次表露出淡淡的感慨，隐藏在语气之中还有深深的无奈。
这些感情不过转瞬之间，他似乎将一切抛诸脑后，含笑对荆天说：“不过等待了如此长时间，我终于等到了你，上一次被太上皇尊抢先找到寄宿者，幸亏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夺舍，否则此刻的洪荒宇宙，就要因为他的重获新生而变得更加危险。”
荆天思考了一会儿，满是讽刺地笑道：“这样说来，不论太上皇尊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得到救赎，不论他承认与否，本意是什么，对于这一个轮回来说，他们这些末世遗民的存在始终都是祸害，无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