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妃道:“你怕什么?母亲早就说了,打死就打死了,荣襄侯府在京城就是个笑话,宜阳和儿媳成日纷争不休,荣襄侯又沉溺酒色从不管事,他家最长进的也就是裴衍舟而已,打死了裴衍舟还有谁会为他出头?谁能替他出头?况且眼下宣国使臣也已经来了京城,想来两国很快就能讲和,到时也用不上裴衍舟了,不必怕陛下来问咱们要人。”
“好了好了,你和绫儿说这些作甚。”庆王皱了皱眉,又安抚卫琼枝道,“你安心便是,爹娘不会让你再有任何闪失。”
说罢又吩咐下去让那些护院们加强对浮影阁的守卫,以免裴衍舟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毕竟他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卫琼枝看着父母为她着忙,心里倒是闪过一丝愧疚,其实她和裴衍舟不是那么回事,她却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与怯懦,不想提起以前的不堪,又想和裴衍舟了断干脆,便向父母撒了一个谎,父母又气又心疼,她也不好受。
她想了想,反而对庆王夫妇道:“裴衍舟这次来失了颜面,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况且我只是不想见他,并不是害怕见他,所以父亲母亲实在不必太过为我而忧心,倒是动怒动气伤身,父亲母亲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否则就是女儿不孝了。”
一番话说话,庆王妃已经是涕泗连连,方才还喊打喊杀,眼下泪眼婆娑地看看庆王,又看看女儿,哽咽道:“这样好的女儿,多谢老天爷能把她还给我们,若你没找回来,我……我这辈子死不瞑目!”
庆王妃虽另有一儿一女,但丢失的大女儿始终是她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便是有其他儿女也弥补不了,所以在卫琼枝回家之后,她便更加疼惜她。
卫琼枝咬了咬牙,已经撒了一个谎了,但有些事不能再继续瞒下去,虽然她不太想说,但还是应该让父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原该通个气的。
从前她不说,他们也没有逼过她说,甚至没怎么问,只知道卫琼枝是在郊外遇险被江恪所救,同样的,江恪也并没有向庆王夫妇吐露当时的情况。
卫琼枝拉住庆王妃的衣袖,眼眸低垂下去,轻声道:“娘,其实我能回来,还要多亏了侯府的那位老夫人。”
庆王和庆王妃自然听出她话里有话,一时都不语,只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被诊出有了身孕,而裴衍舟也准备要娶林家的小姐过门,老夫人与赵夫人各有打算,老夫人怕我为赵夫人所用,便百般刁难,最后泼了我一身脏水,将我送到乡下庄子上。”卫琼枝顿了顿,揭开自己的疮疤实在不好受,“也就是在路上,我遇上了一伙山匪,他们要对我谋财害命,当时陪着我的一共有四人,两个车夫和一个老妈妈逃走了,小丫鬟死了,他们还要杀我。”
“我被逼无奈,便只能跳下那处山崖,掉入河水中,如果不是被江恪所救,女儿现在大概已经成了河中的一具枯骨。”
庆王妃听得脸色惨白,她一直以为卫琼枝是与什么人发生了关系,过不下去便离开了,然后才遇险恢复记忆,没想到卫琼枝不仅被裴衍舟奸/淫,还被侯府虐待。
不仅仅是心疼女儿,这更是王府的奇耻大辱。
她后退两步,跌坐在罗汉床上。
庆王想的比庆王妃复杂,他没有如王妃那般伤心欲绝,只细细想了一阵,便问卫琼枝:“你觉得是宜阳做的?”
卫琼枝点了点头。
就算真的倒霉遇到了山匪,山匪根本没有理由杀几个放几个,如果都是老夫人提前安排好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哼,我还道宜阳一向是个好的,行事规矩识大体,她比我还年长一些,我也从没有在她面前拿过长辈的架子,”庆王很是气愤,“没想到她私下竟如此恶毒,怪不得能养出裴衍舟这种畜牲!”
庆王妃拉了卫琼枝搂在怀里,方才还哭得泣不成声,眼下却已渐渐收住了眼泪:“王爷何不去宜阳那里问个清楚,若真是她干的,闹到陛下面前也要为绫儿讨一个公道。”
庆王道:“自然是要弄清楚的,只是已经过去了两年,口说无凭怕是难以令人信服,还须得找到证据才是,这山匪今日流窜到这里,明日便又换一个地方,也极难找到,我先命人去查查这两年间的剿匪记档,此事少不得慢慢查探。”
“父亲若真的查不到,此事作罢也罢,”卫琼枝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前不说,如今却说出来,一来是裴衍舟来了,二来也是不想再瞒父亲和母亲,我并没有一定要报仇雪恨的意思,爹娘也不必觉得查不出来是对我的亏欠,这世上难全的事情多了去了,是计较不过来的。”
临窗一枝斜倚的花树梢头有闲鸟掠过,震得花与叶沙沙作响,而屋内却静得仿佛无人之地。
庆王妃很快平复好情绪,这时宋锦听说这边的动静,也已经赶了过来。
上回庆王对她语焉不详,所以这次宋锦也不再问姐姐到底有什么事,只是在心里也猜到了一星半点,见母亲抱着姐姐坐在那里,也跟着站了过去。
见到宋锦也来了,庆王妃一手抓一个,握住了她们姐妹的手,道:“明日是佛诞,你们姐俩成日关在府上也不好,便出去散散心,去庙里给菩萨上香。”
卫琼枝没有异议,宋锦问道:“哥哥不去吗?”
庆王和庆王妃对视一眼,庆王道:“他有事。”
宋庭元一直一个人住在府外潇洒,出了裴衍舟这件事,庆王妃一早便去找他回来,眼下却也没见他人影,他回来了自然不放他去其他地方,还要再严加审问一番。
方才打了裴衍舟出去,庆王和庆王妃料定侯府不会息事宁人,至少宜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们不怕,可卫琼枝在府上听见了难免不痛快,不如这几日让她出去玩去。
庆王想了想,又道:“陪着同去的人你们母亲会安排好,玩几日再回家来。既是庭元不去,那便去问一问江恪,看他得不得空。”
这两年他和王妃看得清楚,江恪为人豁达爽朗,对卫琼枝算得上诚挚,只是卫琼枝一直拒绝他,所以两个人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先前他们夫妇也不急,由着卫琼枝自己高兴,但眼下麻烦事找上门,如果卫琼枝已经名花有主,也好让裴衍舟彻底死了那份心。
即使如此,便由他们做父母的推一把,与裴衍舟这种畜牲比起来,想必也更能衬托出江恪的好,她心里应该会明白。
***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孙氏跌跌撞撞地走进寿宁堂。
她是府上最守礼最端庄的,很少能见到她失了魂的样子,老夫人也最不喜人轻浮,于是很少见地对着孙氏皱了眉。
“怎么了?”老夫人很是不高兴。
孙氏急道:“世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眼下已经被人抬回来,觅心堂乱成一团,大嫂什么都顾不上,让我赶紧过来禀告!”
“什么?”老夫人“腾”一下站起,“被人打了?谁打的?”
裴衍舟是她一手养大的,她最是知道裴衍舟是不可能与人去打架斗殴的,特别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况且真的打起来,能打过他的也没几个。
等到了觅心堂,果然乱得不得了,赵氏本来就是全无主张的人,就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那里打转,一边还忙着招呼人去告诉裴硕,见老夫人赶了过来,便有了主心骨似的迎了上来。
再问赵氏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氏竟也说不清楚,只说裴衍舟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
老夫人只得叫来跟着裴衍舟的长随,这些长随的嘴巴硬得很,平日里是撬不出一丝东西的,但今日情况不同,他们也怕裴衍舟真有个好歹回头怪罪到他们身上来,斟酌之下便说出了裴衍舟去了庆王府的事。
老夫人压住翻涌的怒气,又问:“他去那里干什么?”
几个长随面面相觑,斟酌片刻后才道:“世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是卫姑娘在庆王府,所以他就去庆王府要人了。”
作者有话说:
撒谎这个事后面还有后续的,会让女主有一个成长,从害怕被别人知道以前的事到勇敢面对。感谢在2023-09-11 09:06:20~2023-09-11 21: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糖果味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出行
◎命都是江恪给的◎
老夫人差点气得厥倒, 闻言颤着手指指了半天赵氏,才骂出来一句:“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赵氏也有委屈说不得,裴衍舟一落地就是抱到老夫人那里去养的, 她何曾能沾过手了, 但眼下还要靠老夫人去做主, 反正裴硕是不顶用的,便只能认下了。
“我想着……衍儿这几年一直都不太对劲,他是不是……”赵氏在老夫人身侧轻声道, “卫氏是横死,死时又怀着孩子, 听说这样的鬼最是凶狠,保不齐是她一直缠着衍儿, 所以衍儿才跟疯了一样,我看他的样子竟是人还在, 魂却丢了……”
老夫人不耐烦:“住嘴, 我看要请几个太医过来治治他的疯病才是, 庆王府是什么地方?庆王是他什么人?他就敢去庆王府要人?”
赵氏被老夫人骂得跟只鹌鹑似的,又没有主意, 只能继续道:“病要治,这鬼神之说也不得不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要找人去算一算,只是庆王府那边……侯爷怕是不愿管这事的, 还得母亲多操心些, 替衍儿去周旋一二, 大家都是一家子的亲戚, 也免得王爷对衍儿有所成见, 以后万一在朝堂上给衍儿使绊子……”
“行了别说了,”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赵氏是教不好了,还不知以后要娶个怎样的孙媳来支撑,“就算衍儿上门去要人无礼有错,庆王府也不该下这样的手,庆王比衍儿长了那么多辈分,小辈有什么错教便是,再不济把人给我送回来让我管教,为何要把他打成这样?”
幸好大夫说只是流了不少血,其他却无碍,若打到头真的伤到了要害,老夫人是要去告御状的。
但老夫人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虽是裴衍舟的错,这个闷亏却是不能吃了,否则侯府传出去更要被人笑话。
于是老夫人只交代让赵氏照顾好裴衍舟,也随便她在家折腾不折腾那些怪力乱说的玩意儿,自己回寿宁堂换了衣裳,带了孙氏便往庆王府而去。
老夫人的父亲与庆王是堂兄弟,她也算是王府的亲眷,一入府便被请到了庆王妃的清风苑里面。
还没等婢女们上了茶点,老夫人就开门见山道:“王妃,我听说衍儿先前来过庆王府,这事是他们胡说还是真的?”
老夫人为人独断惯了,虽然庆王妃品级比她高,辈分也比她高,但庆王妃又年轻许多,老夫人自然不大放在眼里,再加上打伤了她的孙子便是她有理在先,语气便有几分不好。
庆王妃正是在等着老夫人过来,先前她与这位宜阳郡主的接触并不算少,但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还觉得宜阳郡主还算是爽利的人,没想到她私底下竟如此刻薄刁钻,苛待卫琼枝也就算了,还派人对她赶尽杀绝,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报。
眼下宜阳郡主过来兴师问罪,庆王妃倒还怕她不来。
庆王妃立刻摆出了架子道:“我正要问问宜阳郡主,家里又是如何教导嫡长孙的,这样的人也能当侯府世子?我看趁早还是罢休吧!”
老夫人再没预料到庆王妃忽然态度这么强硬,庆王自是不会出面,她原本想着若是庆王妃服了软,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闹得难看。
“衍儿是有错在先,他不该如此莽撞,这才得罪了堂叔,”老夫人道,“但他到底也没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为何要把他打成这样?我当王妃是个明白事理的,这才好好说话,不过是先来问一问,或是有了什么误会也是有的,解开也就罢了,若王府如此蛮横,又以强权压人,我便是告到御前,也要为衍儿讨回一个公道!”
庆王妃冷笑:“那就一同去御前好好算算账。”
老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面对庆王妃此时二人已是势同水火,谁都觉得自己占了理,谁都不肯让谁。
老夫人立刻回嘴道:“眼下衍儿还没醒来,若是他醒来之后有什么不好,我看王府拿什么来赔我们!”
“既是敢打他,我们王府何曾怕过其他的?”庆王妃丝毫不甘示弱,她年轻许多,口齿也更伶俐,“宜阳郡主要这样说,我怎么听着反倒像希望世子出事一般,好来讹我们王府一番?”
“你……”老夫人被她气得站起身,身子晃了晃,被随她一同前来的孙氏扶住。
庆王妃继续道:“不过就算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我听说荣襄侯府也不缺男丁,打死了他我们也赔得起就是了。”
一股火气冲向老夫人的五脏六腑,最后一直在她的心口汇聚拢来,抓着孙氏的手不断颤抖着。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过她宜阳!
孙氏方才一直不敢说话,这时也怕自家婆母真的被气出个好歹,连忙打圆场道:“王妃消消气,我们家老夫人也是太在意这个孙儿了,我们回去也一定好好教他,下次再不会让他闹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了。”
孙氏不说还罢,一说便更让庆王妃想起自己无辜被玩弄奸/淫的女儿,于他们不过是像今日一般轻飘飘一句话揭过,孙氏还算是说句场面话,可老夫人根本就是死不悔改,自己的女儿当初就是落入了这帮子虎狼之辈的手里,怎能不被他们拆皮扒骨?
“像裴世子这样的人,教与不教都是一样的了,已经坏了品行,再教也是徒劳,”庆王妃竟还是不肯退让,目光先在老夫人身上打转一圈,而后又去了孙氏身上,“我倒有一个巧宗儿,若是侯府还要脸面呢,便去向陛下请旨换了这个世子,若是侯府不要脸了,便由着裴衍舟日后继承侯府,那我也乐得看着侯府败落。”
孙氏闻言也白了脸,大惊道:“王妃是不是和我们有什么误会,世子他绝不是……”
庆王妃摆摆手:“你们走罢,来了这里却像村妇一般地闹腾,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将孙氏也说得满脸羞容,直欲有个地洞钻进去,再要去看老夫人,却只觉手上一沉,老夫人已经两眼翻白了。
***
卫琼枝不知老夫人上门来讨公道的事,第二日一早,她便同着宋锦一起往城外报恩寺而去。
庆王妃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马车数辆,一辆坐姐妹俩,一辆备用,其他都是仆妇和丫鬟们,家丁足有三十个,将姐妹两个保护得密不透风,报恩寺旁不远就是王府的别庄,白日里累了便在报恩寺的厢房里歇一会儿,等到了夜里还是回家里去住,也更安稳一些。
江恪也随她们一起去。
他骑的是马,一直徘徊在卫琼枝的马车附近,一刻都不得消停,说又说不得他,因为他本来就是骑马的,停不下来,总不能去后面坐马车。
“这日头有点晒,真热。”马车外又响起江恪念叨的声音。
宋锦稍稍撇了撇嘴,却没有在姐姐面前过多表露出什么。
卫琼枝自己忍不了了,掀了帘子对他道:“若是觉得晒,便去后面坐马车就是了。”
江恪竟应了一声“好”,却不见行动,依旧骑在马上优哉游哉,还腾出一只手来在额头上搭了个小凉棚。
“你们里面热吗?”他问。
“这才三四月的天气,能热到哪里去?”卫琼枝没好气道,又从车上拿了一片切好的甜瓜递给江恪,“给你吃,吃了解解暑。”
江恪半天没接,卫琼枝的手伸在外面,也亏得她一向好脾气没发火:“你吃不吃?”
江恪道:“我还是不吃了,在马上啃甜瓜不大好看,但瓜你要给我留着,等到了我再吃。”
【架空历史】推荐阅读:弄娇良宵难得恰与梨花同梦回涯庶女摆烂日常小郎君又吃闷醋了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和离后前夫哥称帝了嫁玉郎娇吟咸鱼世子妃明月曾照小重山灯花笑折竹碎玉嫁给前任他哥扶鸾娘娘总是体弱多病窃香锦宫春暖岁岁平安琉璃阶上小平安她不是潘金莲入局而定绛桃春晴娇弱贵妃精神稳定攻玉落崖三载后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继室白篱梦驭宦细腰藏娇我和夫君相看两厌黑心天子朱砂痣攀高枝清溪自悠然恰逢雨连天表兄不善阿满逃婚记事贵妃娘娘荣华富贵娘娘她总是不上进当美媚娇嫁给迂腐夫君后嫁高门折骨权宦心头朱砂痣娇贵命夫君他不解风情锦色盈门皇后她没有心金屋囚小豆蔻入慕之宾得知夫人心有白月光后天家药娘予千秋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伯爵府吃瓜日常典妾欢喜债朕和她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娇养太子妃敢向皇帝骗个娃撞南墙帐中婚银鞍白马度春风贵太妃误入眉眼惹金枝折青梅家奴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误酒一纸婚契是掌印的心尖尖儿啊被迫奉子成婚之后香雾云鬟春日宴秀才家的小娇娘怎敌她软玉温香朝暮入我心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凤仪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第一辞色宦宠谋嫡三嫁权臣小楼一夜听春雨盛宠表姑娘望门娇媳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乱臣(作者:蔡某人)妄折她折腰皇帝打脸日常嫁给仇敌之后古代夫妻奋斗日常今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