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意识到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本来下午他就是前后有三辆车,而他坐在中间的,一般人哪有这排场。
现在虽然只有一辆,但是前面配了司机给他开车,这车也不是平常的车子。
而她每天做家教的报酬,比行业里的高出一倍,如果苏文轩不是她舍友交往了一年多的男友,她绝对不敢相信这报价能是正经工作。
而事实上这份工作轻松且来钱快,小练安听话懂事,每天都给她准备上课小甜点等着她过去,妥妥一可心小公主。
其实他是不是一般人和她没啥关系,君熹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他和当年那个男人那么像…
“君小姐想吃什么?”忽然,左侧座位上的男人询问了一句。
君熹回神,抬头一看,车子已经掉头,在暮色前的飞雪中迎风驰骋。
君熹环视一圈道路两边的商业店铺,感觉都是挺一般的店,但她压根没吃过什么北城里有名气的餐厅,总不能跟他说,去前面那个肯德基吧?
“随意吧,简单点就好,能尽快吃上的。”君熹道。
很意外于她会给出这么详细的答案,明显是怕别人觉得敷衍拿不定主意。应晨书颔首,和司机说:“想想有什么适合的餐厅。”
司机想了想:“上菜快的…嗯,嗯,快的……”
君熹:“……”怎么回事,她好心却给了个致命性难题。
她马上开口:“我意思是,随意,随意。要不去前面肯德基门口停一下,我打包带回学校吃也行,我感觉你们也不饿的。”
车厢前后都沉默了,唯有小女孩儿皱了皱眉头:“君熹姐姐,我们都没一起吃过饭。”
应晨书笑一笑解围:“哪能?回头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去试试这快餐店,今天是我想请君小姐道谢。”
他恰到好处得体非常地说完,看向女儿,“练练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吗?”
“家常菜。”
君熹:“……”你这不是更加为难你爹和你家司机吗宝贝,让你尊贵的父亲陪她去吃那几块钱的家常菜,还不如去吃快餐呢。
应晨书瞥了眼前方中央后视镜,和司机对视一眼,“那……上家里吃?”
司机微微颔首,向他示意家里有阿姨在做饭。
应晨书敛下眼神,朝君熹道:“我有个房子在城北,今天刚好有做饭的阿姨。君小姐要是不介意,就上家里赏个脸?”
君熹在他们说到“家”这个字时就已经蹙眉了,觉得他们把难题抛回来了:“这,太隆重了吧?我哪儿好意思还凑到您家里去打扰。”
“别这么说,你是练练的家教老师,本来想带你去唐宫吃,但是今天晚上那边被包下了,不凑巧。”
君熹干笑,唐宫,据她所知那都不是普通家宴该去的地儿,那是一些有钱人群用来招待顶级贵宾的,她算什么?一个领着兼职费度日还没找到工作的无业大学生。
“您过于客气了。”她嘀咕了句。
练安:“君熹姐姐不用客气的。”
君熹:“……”
她正尴尬之时,应晨书赞赏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再问你姐姐一句,愿不愿意上我们家去凑合一顿。”
君熹:“……”
小练安伸手搂上她的腰,晃着她笑:“你还没去过那儿呢,那儿下雪很漂亮,姐姐就当去玩玩嘛。”
君熹无法婉拒这个温柔贴心的小公主,加上已经上了车,老是挑剔这儿挑剔那儿,他们也为难。
看到她点点头,应晨书朝前座看去。司机会意地开到了别的车道上去。
君熹目光投向了车窗外,明明才四点多的天,可是因为大雪的缘故,天竟有六点的氛围,乌云笼罩,临街店铺全部已经点亮霓虹灯。
“对了,怎么称呼您?”君熹扭头回来问他。
“应晨书,晨间的晨,书香的书。”
君熹点点头,又道:“应先生房子在城北什么地方来着?我经常去城北找同学玩,也许路过过。”
她胡扯了一句打探,怕太远了晚上没车子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送她回学校,专门送她感觉也有些麻烦人家。
男人开口:“谢安街,东边的一间小平院。”
君熹的心在他说的前三个字时就似乎停止了跳动,谢安街,一条平常人经过千百次都忍不住窥探那些常年没打开过的朱漆大门的街道。
这条街在城北著名的景点旁边,但是路过只能在那看似不起眼的巷子里穿梭,看看那上了年纪的青砖黛瓦,朱漆铜门,而看不到里面一丁点动静。
这一片她可琢磨不出好不好打车,超出她的知识范畴了。
君熹状若无事发生地应好,然后拿出手机给苏文轩的社交软件发消息:“谢安街有你家产业?”
苏文轩:“那是我舅舅的,我没份。”
君熹:“……”
她又问:“你去过那里吗?”
“小时候好像去过,后来我舅舅不在北市了,那儿就关着了,我去不了。”
“那你知道那边好打车吗?”
“大晚上的哪个傻瓜去谢安街逛街啊?应该没吧,那儿应该没出租车的。”
君熹心一凉。
苏文轩:“你怕没法回学校吗?回头让司机送你就得了。”
“……”
苏文轩又说:“你放心,我舅舅肯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学校的。在你之前,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适合教练练的家教,他差点就把她带走了,现在他挺感谢你的,你有什么需要都尽管开口,他绝对满足你。”
是嘛。
应晨书在打电话,君熹抬头时听到他大意是在吩咐家里阿姨做饭,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她想吃快点上的饭吧,所以在路上就吩咐了。
车子穿过一个车水马龙的双岔口,不知是不是雪天路滑,忽然有一辆车子在拐弯时侧翻倒地,火花带闪电的正好朝他们这边甩了过来。
他们的车紧急拐道。
君熹差点被甩下座椅,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紧紧抵在椅背上。
她朝他看去时,男人叠着腿泰然自若地坐着,一手将女儿按在怀里,一手按住她,目光若无事发生般地静静看向路口中央的事故。
只是就这几秒钟的工夫,车内虽然相安无事,可君熹发现路上有几辆黑车从分散的车流中一下子前后左右将他们的车子包围了,他们乘坐的车在四面环抱中稳步前进,驶离那个缭乱的路口。
君熹屏住了呼吸,回想中午见到这个男人时他的排场,而此刻,保护他的车子又多了两辆,原来他们一直隐藏在人群中,她还以为他晚上低调了些。
可能是怕这样去接会吓到她,但是……这一刻君熹还是吓到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安保措施。
刚刚那场事故,真的是事故吧?不是人为的吧?
车子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君熹已经有几年没来的城北胡同区。
这几年半工半读,君熹压根没时间游玩,这一阵是工作在这边,才会偶尔路过这些北城里的老风光。
但她也没到过这一块。
车子开进了满地银白的谢安街,那是一条大概也就三四米宽的巷子,开一辆车进去后,剩下的路面都不够会车。
最终停在东边的一个院门口。
君熹从车窗里望出去——应晨书口中的谢安街东边小平院,是一个……老北城四合院。
院中亮着她从没在这些房子里见过的灯火,有人从里面出来拉开了朱漆大门,朝下车的应晨书和君熹都点头致意。
“君小姐,里边请。”应晨书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熹深呼吸口气,抬起腿踩上台阶上厚厚的积雪,跨过门槛,进了院中。
前面是一扇刻着莲花的影壁,她随他们往左手边进去,再拐进第二道院门。
这个院中有几棵挂满雪的树,为了打破不自在的气氛,君熹随口问:“那是什么树啊?”
引路的管家介绍:“是梨树。”
“梨树啊,二三月就开花了,它还一点叶子都没有。”
“咱这边得五月份才开。”
“哦…”君熹汗颜,“这是北方,忘记了。”
中年男人陪着笑,让她觉得气氛还不错。
应晨书手机响,他对女儿说:“带姐姐进屋取取暖,外面冷。”
小朋友马上拉起君熹的手往前面正房走。
君熹回头,应晨书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将手机放到耳畔。
“舅舅?”苏文轩在电话中喊。
应晨书:“我接到你朋友了,已经到家里。”
“那个……您怎么把她带到家里去了?您不用提防提防她吗?就这么带回家,安全吗?”
男人立于第二道门门口,屋檐镂空的垂花雕饰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往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投下一片橘黄色的花影。
“从你跟我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查过了,没有危险才会安排在练安身边。”
“这样啊……那就行。”
“嗯。”
“那我不打扰您了。”
回身漫步到正房门口,应晨书看到东侧会客厅中,女儿钻在女孩子怀里,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改口叫阿姨啊?我觉得姐姐好听。”
“因为我发现,你喊我姐姐,姐姐就小你爸爸一辈了。”
“哦……小一辈就是,可以当女儿的那种吗?”
“唔,对。”
“可是你小我爸爸,是不是也好多?”她困惑地望着她。
君熹:“不多吧,你爸爸几岁?”
“三,三十。”
“那我俩才差八岁。”
“可是姐姐看着还小。”她略有些忧心地道,“你觉不觉得,我爸爸很老了?我又不是他亲生的,我好怕他孤寡到老……”
“……”你怎么什么都懂,连不是亲生的都懂。君熹悠悠道,“姐姐看着是小吗?那是穷,但凡我有钱,我成熟得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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