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吴远航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老师,在丁遥登门的这段时间里,他时刻保持着距离,同她避嫌,只要她在里面,房子的大门永远敞开。而这次丁遥却没有走到屋子里先坐下,她转身关上了那道防盗门。
吴远航反而是比她更慌的那一个,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丁遥站在原地未动,微微颔首。“我知道是你杀了他。”
吴远航一愣,随后说:“你在说什么啊?”
“你还记得那张纸条吗?”
“什么纸条?”吴远航仍旧满脸疑惑,“你是不是魔怔了?都怪我不应该让你——”
手机猛然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丁遥平静地将每个口袋都翻出来,包括鞋和袜子,以此显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随后在吴远航惊讶的眼神中,她走到沙发,端端正正地坐着,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吴老师,哦,不对,应该叫您刘东。那张出现在薛问均书桌上,写着你的凶手,又被你藏起来的纸条。”
丁遥眼仁漆黑,好似凝结了一团化不开的墨,又暗含锐利:“那是我写的。”
微风拂动窗帘,吴远航走过去将窗户关起来,仍旧无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丁遥随意地翻着报考指南,一副自在的样子,“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找人也很不容易,但好消息是杨文龙还保持着跟学生的联系。赵晓霜几乎每年都会给他发信息拜年,他也记得你,说从毕业之后就没了你的消息。我说你当了老师,他还很高兴,说你很厉害,从保送的人里脱颖而出,很费力气。我说你很想念以前的同学,而我们这些学生想给你制造惊喜,他很快就把赵晓霜的联系方式给我了。”
“没想到啊,你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会那么幼稚。”丁遥笑了下,“不过逼人做选择,最后自己却被放弃,感觉很不好吧?赵晓霜还很愧疚,说自己小时候听不出来那些话外之音,伤害了你。”
“我一直不知道你竟然有窥视的爱好。”吴远航语气有点冷。
只有她足够自大,吴远航才会觉得可以轻松搞定她。
“让我猜猜动机是什么?应该是嫉妒吧。你的确很想取代薛问均,还跟我说你帮助过一个像我一样家境困难的朋友。其实呢,那个家境不好的人是你,伸以援手的人才是薛问均。这些谎话,说得多了,您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轻松考进竞赛队?明明有能力高考,却非要挤占你的生存资源;又或者是因为他总那么优秀,让你心里很不爽;哦,对了,他还抢走了你发小的注意力,赵晓霜,对吧?
在发现他过得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的时候,你一定很兴奋吧?你看到了他不堪的被家人厌恶的一面,你懂那种感受,因为你也是这样长大的,但神奇的是,你萌生出的不是同情,而是傲慢,你终于有胜过他的地方了。”
吴远航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语气平淡:“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去任意猜测别人的吗?”
“猜测?你当然可以说是我的猜测。因为你觉得我没有证据,但很多时候,有没有证据不是你可以预料到的。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丁遥漫不经心道。
“所以呢?你觉得我是因为嫉妒要杀他?我说过了,我的新生活要开始了,我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当然。他放弃保送,你少了个对手,清北指日可待,以后飞黄腾达,成为精英也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去杀人,给自己招惹麻烦。可是不巧,他要毁掉你的新生活了。”
丁遥唇边弥漫着淡笑,“因为他发现了,是你杀掉刘龙富的。”
49.赌局
1.
薛问均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大概是从查勇亮被推到自己跟前来的时候吧。
他忽然发现争端围绕着自己、赵晓霜、查勇亮三个人展开,而且展开得有点莫名其妙。直到赵晓霜说刘东是她的军师,他才意识到,那个将他们三个串在一起的刘东,竟然隐身了。
联系运动会上赵晓霜跟自己奇怪的攀谈,不难得出,刘东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告诉了赵晓霜错误的信息,并且一路引导着她“愈挫愈勇”。
到这里,他也只认为刘东是想用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让赵晓霜知难而退,或者看清楚自己,直到小林川在那堆衣服里翻到了鼻喷。
那是治疗过敏性鼻炎的药剂,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嗅觉,一个大胆的猜测涌入他的脑海——也许刘龙富不像大家认为的那么嗜酒如命。
有了一个猜疑,所有的细节也被调动着争先涌入。
刘东清清爽爽的味道和刘龙富总是散发着夸张酒味的衣服;没有收藏的必要,但年份、度数都越度极大的未开封的酒;有防盗栏杆却还是上了锁的玻璃窗;还有厌恶刘东却一定要在刘东家门口报道的查勇亮。
他还需要去证实一个动机,一个让刘东毅然决定开启一切的动机。
集训队门口,他跟查勇亮见了面。
时过境迁,查勇亮依然是看不惯他的样子,要不是因为保安就在身后,差点就不顾制度开打。
薛问均知道他看自己不爽,也并不准备解开什么误会,单刀直入,问起刘东。
“怎么?要替你好兄弟出头?”查勇亮冷笑,“你不害怕?我可是要杀你的人。”
薛问均已将刘东告诉过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这也是查勇亮愿意跟他见面的原因。
他并未否认:“你到底为什么忽然这么讨厌他。”
“讨厌还需要理由吗?那讨厌也太累了。”查勇亮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你跟他不是关系好吗?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也是,他自己觉得丢人,不敢说吧。”
“你说清楚。”
查勇亮夸张地笑了两声:“行了,你别当什么正义使者了。刘龙富是人渣,刘东又能是什么好人?他吃苦都是他自找的。”
薛问均心中已有猜测,问:“是不是跟他妈妈姐姐有关系?”
“他是被阿姨丢下的,但是他活该。他爸天天在家里打他们娘俩,刘东如果是个人,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他没有。”
“他也动手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派出所的时候,你说了,刘东打过女人。”薛问均道。
“你脑子确实好使。”查勇亮这次倒诚心诚意。
2.
刘东妈妈叫邵莉,当年是私奔出来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实际上半辈子都搭在里头了。
刘龙富是家里的绝对“领导”者,对谁都是随便打骂,刘东因为是“老刘家的根儿”没成为第一选择对象。为了躲避刘龙富的拳头,他对母亲和姐姐遭受的一切选择了无视。
刘英初中毕业后,刘龙富便没再给她读书,让她在家里帮忙。那时刘东已经懂事,知道父亲的所做所为是错误的,知道自己应该勇敢点,但他做不到。
他无视母亲和姐姐求助的眼神,“尽职尽责”地等在一边,给刘龙富递上热好的酒或小菜。
他的底线一步步后退,直到最后他成为了刘龙富的帮凶,接过皮带,狠狠地抽在母亲和姐姐身上,并在施暴的过程中获得了某种奇妙的快感。
后来这感觉延续到了屠宰场和一只只流浪动物上。
丈夫和儿子的冷漠自私,深深刺激到了邵莉,她忍无可忍,带着女儿一起跑掉了。
刘龙富大发雷霆,没有了其他的顾忌。刘东一直以来惧怕的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身上。甚至,他承受的比邵莉和刘英更多。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在“为虎作伥”,知道那些事情一旦穿帮,就会被扣上混蛋的帽子,被大家耻笑,他不愿意面对那些。而刘龙富恰恰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
他太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了,比起挨打成为懦夫,刘东更怕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坏人。
刘龙富就“自在”多了,他不在乎自己形象怎么样,他只需要将刘东攥在手里就好了。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下半辈子就靠着刘东生活,如果他不愿意,那也没关系,他不介意说出真相,广而告之当初邵莉的出走,他刘东也有一份。
刘东是个极其注重名誉的人,他做惯了大家眼里的乖孩子,享受成为“家里一团糟,他却优秀得不得了”的人。
他善于用示弱的方式去获得一切。查勇亮一开始就是这样上当的。一点点成为他的打手,帮他摆平那些他看不惯的人。赵晓霜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性格温顺,是男生中间难得的细心。
直到那天查勇亮撞破真相,他才知道看起来柔弱的刘东,实际上是个毫不手软的真小人。
然后刘东在他面前跪下,苦苦哀求,说自己是被逼的,恳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不要他就只能去死了。
或许是害怕他真会死,又或许是惦记往日的情分,查勇亮答应了,也就此跟他分道扬镳。
而也许这也是他选定查勇亮做自己不在场证人的原因——他心软。天然地更偏向弱势的一方。
刘东跟邵莉比,自然该被谴责,但非要和刘龙富决出优劣,查勇亮当然会选择刘东。
3.
“你被刘龙富家暴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你母亲的出走也跟这个有关,你不想再过这样暗无天光的日子,所以其实从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把这一切伪装成谋杀好,还是意外好呢?
还是谋杀吧。意外处理不干净的话,他落得个半身不遂,到时候你就惨了,人生被毁,搞不好这辈子都离不开南巢了。”
“你搜集了很多发生在南巢周边的悬案,你很聪明,买不同的报纸,从各种报道里拼凑出一些细节,真叫你总结出了好多个规律。但很快你就发现这个方法不行。警察不是废物,刘龙富家里横在外却伏低做小,得罪不了什么人;你家一穷二白,入室抢劫的人又不傻,为什么要选择难缠的酒鬼呢?动机不成立。
至于自杀,更不可能了,大家都清楚刘龙富是什么样的人,没人会相信的。于是就只剩下了一条路——意外。”
“一个酒鬼醉酒意外死亡,这样的新闻比比皆是,多一个刘龙富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这条路耗费的时间会很长。因为首先,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刘龙富不是好酒,是酗酒,他每天都醉得要死,离开酒就活不下去了。买错酒挨的打,让你意识到可以在这件事上做一点文章。你铺了一个很长的时间线,在这其中你也有过担心,担心被识破也担心自己会动摇,但刘龙富留在你胳膊上的那些疤坚定了你的想法。”
“很多人都以为高度酒更容易让人喝醉,但其实不是的,这跟很多因素有关。不瞒你说,我奶奶也爱喝酒,所以这些我略知道一点。喝惯了高度酒的人喝低度酒会觉得不够有味,加上低度的概念麻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多喝。就跟乌龟赛跑掉以轻心的兔子似的。酒量固定的情况下,越掉以轻心才越容易醉。
醉酒状态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意外类型了。跳楼不可能,刘龙富又不傻;失火倒符合他粗心的性格,但是房子烧了,你靠什么活呢?这样再挑挑拣拣,也就是烧炭自杀比较靠谱了。”
吴远航拿起喷壶,侍弄着花草。“我以前只知道你物理好,没想到你想象力也这么惊人。你这个逻辑不去写书都可惜了。”
丁遥丝毫不在意他的调侃,继续说:“你应该实验过很多次吧?从你让查勇亮接送你下晚自习开始?你需要一个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一个自己待不下去‘不得不’暂时离开一晚的理由。被酒鬼打个半死,吓得不敢回家。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理呢?你实验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下定决心,不是最后关头打开了窗户,就是把炭扑了,为什么呢?你也害怕吧,那毕竟是你爸,你毕竟是要杀人。但他说——”
“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好好生活。”吴远航淡淡地接过话头,又继续浇花,“我当时就是听了这句话,吓得跑出了家门。”
他轻飘飘的一句,不否认又不肯定,听起来却更有说服力。
“不止哦,你还锁好了门窗,确保刘龙富不会出来。”
“你胡说。”
“呵,一个醉酒,家务事三不管的人,会记得把窗户锁紧?就算他记得,他锁得住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能概括全部的情况。”
“当然,我一开始就说了,你当我随便猜猜。如果窗户没锁,为什么一个快被闷死的人自己不会打开门窗通风呢?”
“因为他喝太多,喝醉了。”
“你说得没错,但我说过了,你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我说了,万一他没死透,最后连累的还得是你。所以,刘龙富得喝醉,窗户也得锁。”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谁知道查勇亮被抓了,来的是薛问均。他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展露除破绽的。
“你选择查勇亮做自己的证人就是因为他笨,或者说不那么灵光。他清楚刘龙富是什么样的人,也更容易相信他是意外死亡。但薛问均不一样,他太聪明了,冷淡又不近人情,他本来就是从查勇亮那里听到消息过来的,很可能已经起疑了,而且他妈还是个警察,很难保证他不会耳濡目染学到些什么。总之,他很危险。你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才会想铤而走险杀了薛问均。”
4.
“丁遥,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猜测打乱了你的思绪,我想以后你还是不要参加到这件事情里来了。”吴远航放下水壶。
“别着急啊吴老师。”丁遥岿然不动,从那一叠纸张里翻出一个塑封照片,“你看看眼熟吗?这柄水果刀,本来是插在薛问均家厨房的。”
吴远航不为所动:“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刀。”
“是啊,普通、好拿、也顺手。它被你当作武器,从背后扎进了他的胸口。对一个从小在屠宰场长大的小孩,下一个稳当当的刀,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哦,对了薛问均还有服药睡觉的习惯,凌晨被叫醒的时候,药的效力不能立马消散,这让他的反抗变得很微弱。正好被你得逞。然后呢,刀柄抵着桌边,你推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加重。”
她仍选择复述第一次见到的录像,而从吴远航惊诧的眼神来看,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咽气之后,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遗书。唔,也不能说是你准备好的,那份遗书的确是薛问均写的,不过日子有点久远,你作为同桌捡得也很轻松。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你预期的一样了,薛问均被认定为自杀,更多的证明他轻生的证据被翻了出来,你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说都怪自己,然后坚持他不是自杀,其他人都觉得你疯了。连吴佩莹他们都被感动了,甚至反过来‘原谅’了你的口无遮拦。啧啧,真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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