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让人写帖子给周枭的宗亲,也同样派贴到她娘家。
来参加百日宴的宾客很多,她知道大多都是看在周枭的面子过来,周家的宗亲也过来几个人,伯祖父和两位堂姑。
她娘家来了大房娘子冯氏,托话她爹不来,说是没她这样的贱骨头,才成亲不到两年,竟然生了丈夫他哥的孩子,他丢不起这个脸。
冯氏看着这两母女,又看了看这寸土寸金的四进宅子,遥州物价涨上天了,她们母女吃好喝好还住得好,不就是因为爬上了亡夫他哥的床了么。
这连升三品的官职,怕不是让这对母女眼馋到滴血了,守孝期都不顾,才刚过一年,孩子竟都出生了。
那些媒婆和有头有脸的官宦小姐都自愧不如,哪比得过这对母女。
冯氏是看不起的,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卫瑜然抱着孩子,垂着眼眸无法反驳,她知道这事是不光彩的,哪怕周枭已经娶过她一回,可守孝期就是最大的鸿沟。她之前一直不答应成亲也是因为守孝期。
只要在守孝期内另择他人就是不守妇道,对男人来说也是抹不去的污点,尤其对于位高权重,德高望重的人。
她其实并不想把他拉入到所谓“奸夫□□”的世俗洪流中,倘若没有当初那一剂药,他们不会发生关系,周枭更不可能会注意到她,只会把她当弟媳。
他们也许会当一辈子的大伯哥和弟媳。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周枭在守孝期内强娶了弟媳,她在守孝期内生下了亡夫他哥的孩子。
朱琇云看着女儿沉默不语,自然是要站着她这边的,她女儿能那么快攀上周枭,生下他的孩子,离不开她当初的那一剂药。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唾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周贯聿死了,难不成让她女儿终生为他守寡么?
“冯娘子,我女儿是周将军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你若是有意见,不如等周将军回来自己同他说吧。”
冯氏被噎了下,本想和往常一样教训这两母女没大没小,但转头想到她们已经攀上了二品大官这样的身份,以后若是在枕边吹吹风,她冯氏根本无力反抗。
孰轻孰重,冯氏还是分得清的,只能咽下这口气,“朱氏,你来遥州已有大半年,什么时候回去呢?娘在家一直念叨你。”
朱琇云知道她所想,无非是不想看她一个妾在遥州过得比她还好,她女儿给她请了伺候的丫头婆子,想吃什么有什么,手上的镯子比她这个大房戴的还要金贵,绸子衣裳想做几身做几身,吃喝用度根本不是卫家能比的。
她嘴里的娘是卫老太,最会向着冯氏,冯氏是她亲自给儿子挑选的媳妇,满意得不行,只有她这个被卫运从外面纳回来的妾不被待见,在卫家数十载,她有两次险些被卫老太卖掉。
再者,回去还得看那卫运的脸色,今个他不来给女儿撑脸面,她怎么可能没有气,同是女儿,冯娘子所出的容姐,他哪哪都疼,卫运出门做生意时,给所有孩子都带了伴手礼,只有她的卫娘没有,他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她们母女俩屋头的吃食也是最差的。
容姐的贴身丫头穿的都要比她的卫娘体面。
这些事叫她怎么不恨,倘若不是她这个娘争取,卫运甚至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卫老太和冯氏曾想把她的卫娘随便许配给卖猪肉的李屠户他儿子。
正是那次过了火,她把吴老太和冯氏的想法捅到他面前,卫运才觉得有失脸面,激起了少得可怜的父爱,才想起要给卫娘补偿,请教书先生教她识字算账本,看起来和容姐一视同仁,可待遇仍旧天差地别。
即便得了补偿,她也不会让卫娘感谢他这个爹,生而不养,他有什么资格让女儿感恩他。
她们娘两能有今日都是她们娘两在努力把日子过好,她们一不偷二不抢,谁能指摘?
朱琇云想起种种过往,心中长舒一口气,“冯娘子怕不是忘了,我当初过来可是将军请过来照顾我女儿的,我外孙刚出生,哪能离得开呐,要是我女儿和外孙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改明儿将军回来责怪,你担待得起吗?”
冯氏知道以后奈何不了这两母女了,走个过场把礼留下,窝着一肚子火带丫鬟婆子回镇州去。
伯祖父和两个堂姑对卫瑜然也是颇有微词,谁都想不到周长史家次子的媳妇,竟成了长子的媳妇,还在守孝期生了孩子,这要是让周长史夫妇知道,都得从地下爬上来骂一句。
可周枭是他们周氏最有出息的子孙,做到二品将军这个位置,族谱能从他这重新改写,全族光荣,而卫氏生的又是男娃,周枭的嫡长子。
即便有微词,也不敢当众显露出来,毕竟这一场百日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譬如田观察一家,通判林家,工部员外苏家,县令贡家,伯祖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认卫氏的身份,过来撑起周家的脸面。
根据族谱取了个大名,叫周符叙。
卫瑜然没有说不的权利,长辈赐名相当于承认她们娘两的身份,在不知孩子他爹情况下,她得给孩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百日宴后,她依旧住在遥州,并不打算回锦州住,锦州对她来说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任凭那些长辈如何劝说,她都不会回去的。
两位堂姑在知道她府里养的那头梅花鹿是周枭猎回来之后,变着法子想让她宰了吃。
卫瑜然自然不愿,过年她都舍不得拿来当菜吃,还养了那么久,在她几次冷脸之后,那两位堂姑才悻悻打消了念头,毕竟是宗亲长辈,卫瑜然不想把脸撕破,便让去库房取了两匹布,给她们各做了两身衣裳,才把人哄好。
长辈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也回去了。
舟舟穿上袄子,又戴着一顶圆顶帽,喜庆的颜色,瑞兽刺绣贵气精巧,一双眼珠子圆溜溜黑漆漆,活脱脱一个小福宝。
他还不会爬,只能乱蹬他的双手双脚,卫瑜然每日都会陪他玩耍拨弄买回来的小玩意,每次熟睡后趴在她肩头上,卫瑜然心头总是柔软万分。
丫鬟接过孩子,放到摇床上,卫瑜然得了空坐下来,尝了块方糕,喝口茶,在旁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时,她有本钱过得舒舒坦坦,本该惬意的,却失落大半天。
儿子都给你生了,你到底还有多久才回来。
第83章 “疼……很疼。”……
五月份,周枭已经打了一年多的杖,孩子都有七个月大了。
舟舟学会了坐起来玩耍,卫瑜然倾注心血在儿子身上,寻常人家吃不上的牛乳,她斥资托人日日买来,嫌有味,又让灶房娘子熬煮后,添上茉莉花。
舟舟每日会喝上一碗,剩余的,她让人做成牛乳冰雪冷元子,或是做成牛乳香薷饮等香饮子,到了夏日她娘每日都要吃上一碗牛乳冰雪冷元子解暑。
“娘,你这般急切做什么?”
卫瑜然在屋子里陪着儿子,看到她娘风急火燎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娘今个出门听到一个消息。”朱琇云自从到了遥州跟着女儿,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今个打双陆,明儿和人打个牌儿。
她不好赌,也不去那些赌坊,只是偶尔在屋里头和刘婆子赌一赌,输十几个子她就当买高兴,赢几个子也乐呵。
“什么消息?”
“听说魏国那边乱成一锅粥了。”
朱琇云把她从犄角旮旯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与女儿听,“什么皇子皇室你争我抢,斗得头破血流。”
“我寻思,一个国家要是乱了,民心就不稳,那仗还打得起来吗?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男人应该快回来了。”朱琇云抱起她的金疙瘩外孙,哄了又哄。
卫瑜然站在一旁,心里头不自觉数起那人离去的日数,“娘,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又过了一个月,卫瑜然把持着整个家的吃喝用度,遥州物价涨不涨她是知晓的,过去的一年多因为战事一直居高不下,然而今年六月初开始,上等粳米的价格降下来了,到月底已经和去年年初那会一个价格。
就连冰块,去年酷暑买时一车是十六贯钱,今年罕见只需十四贯,降了整整两贯钱。
卫瑜然看着这物价慢慢恢复,心里头渐渐冒出一个猜想。
仗是不是快打完了?
那人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立秋这天,卫瑜然带着孩子吃过午食,在花厅里玩耍,舟舟已经能爬了,由于衣裳老是被蹭得往上跑,卫瑜然让人给改做连体衣裳,把裤腿、上衣都缝成一体,再用盘扣扣住。
绿樱和春桃在陪着舟舟玩耍,她在一旁点算府里上个月的账目。
虽然这一年多来没有活钱入账,但周枭留给她的彩礼和那些箱笼足够花半辈子,厨料和冬日的薪炭等杂七杂八的贴补会另外有人给予,原本这块的钱往年是送到营寨,供周枭花销,如今他在外打仗,这部分贴补就送到了她这里。
卫瑜然想起她曾去过营寨一次,营寨已经没有人了,能上战场的人基本都去打仗了,只剩下十几个侍卫在那守着。
她也进不去,碰了几次壁后就没再去过。
“大少奶奶,将军回来了!”
就在这时,小厮从外面匆匆跑来花厅汇报,卫瑜然和两名丫鬟皆是一愣。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还是绿樱把孩子抱起来,“大少奶奶,咱们赶紧出去看看罢!”
春桃过来帮她收起账本,“大少奶奶,奴婢帮你把账本收好。”
卫瑜然看了看这两丫头,最后看向绿樱怀里的儿子,圆溜溜的眼珠子也不知道像谁。
“同我过去看看吧。”她不冷不淡开口,握着块帕巾起身。
穿过海棠门,走过连廊,从正厅屋内走出来,再踱步到大门口。
此时街上传来好一阵热闹声,还有马蹄声。
卫瑜然忽然停下,招来旁边洒扫的下人,让他去通知睡午觉的娘起来。
提裙跨过门槛,卫瑜然同丫鬟站着门口,顺着街上百姓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瞬,她就僵在了原地。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人群中穿过,那旗帜在烈日下鲜艳刺眼,两排骑兵尽管身上挂彩不少却精神抖擞,士气昂扬,而为首的男人骑着一匹高壮的黑马,从容不迫带着庞大的队伍从中穿过,刚毅的脸庞如旧,龙威燕颔,那一双黑眸愈发威严深沉,叫人不敢直视。
百姓欢呼着庆祝仗打赢了,魏国败退,遥州没有失守!
齐整整的队伍来到一座宅子前,便没有再走了。
朱门前,周枭骑着马望向站在门口与他不足十丈的女人,那清丽端雅的美艳样貌和一年前毫无差别,甚至更添了几分风韵。
上次这般看她,还是处理完弟弟的身后事将要离开锦州那次。
“爷,是少爷。”李勇眼尖看到绿樱怀里抱着的孩子,那机灵聪慧的劲一看就是爷的孩子。
周枭这才把目光从卫瑜然身上移到她身旁的婢女身上,看到那娃儿的模样,才想起来卫娘一年前就怀了孕。方才看到她和离开之前没有变化,险些忘了还有个孩子。
周枭从黑马背上跳下,大步朝娘两走去。
卫瑜然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自觉攥紧了帕子,屏住呼吸。
直到他站在自己面前,与她不到一丈的距离。
她抬眸直直看进他眼里,脑海里想的却是他去年与自己喝下合卺酒,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的一幕。
“周将军回来了?!”朱琇云听到下人说她女婿打仗回来了,忙不迭带着丫头婆子前来看个一二,没想到竟真是回来了。
门口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朱琇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稳了稳心神,赶忙让女儿把人迎进门。
“王管事,快,快去安排接风洗尘宴——”
听到娘亲的声音,卫瑜然这才回过神来,当下应当做什么,她侧过身,“春桃,去吩咐厨房准备热水和衣裳,为将军接风洗尘。”
“是,奴婢这就去做。”
春桃走后,剩下绿樱,卫瑜然见舟舟看到他爹,被他爹那严肃的气势吓到了,隐隐有哭的架势,她赶忙抱过来哄。
只是刚要伸手时,有一只大手直接先她一步将舟舟揽了过去。
“我儿子?”
周枭看着臂弯上托着的小不点,穿着一件连体衣裳,露出两条莲藕般的小胳膊,愣是不哭了,因为被周枭胸膛上泛着冷光的金鳞甲吸引,大着胆子用小手去抠,试图抠下一片金鳞甲。
“小家伙跟爹真不客气。”
周枭回头看了眼卫瑜然,“叫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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