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的脸慢慢红起来,嗓子眼里滚出含糊不清的话。
陈政泽在慢慢收紧虎口,眼底泛红,一字一顿,“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在钟林眼底浮现出茫然时,童夏冲过去,掰陈政泽的手,“陈政泽,你放手,她快死了。”
陈政泽猛地一用力,钟林倒在地上,童夏连带着被甩在地上,胳膊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出血珠。
钟林慌张起来,按着墙起身,“陈政泽,我还怀着陈家的孩子!”
“所以就别来这上赶着找死。”
他大手一身,刺啦一声,钟林身上的围裙碎成两半。
童夏起身,跑进客厅里,把钟林的包拿出来,扔给她,“你赶紧走吧。”
扔包的动作很粗鲁,一向温和礼貌的童夏也没想自己会这么无礼,钟林受了屈辱,表情难看,愤愤地拎着包往外走。
“站住。”陈政泽吼一声。
钟林显然被陈政泽刚刚那股子凶狠劲儿吓到了,陈政泽声音一出,她立即停住脚。
“拖鞋留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童夏从陈政泽恶狠狠的语气中,听出了卑微。
钟林走后,院子里只剩陈政泽和童夏。
树叶耸拉着,太阳正毒。
少年看着手中的一片布料,眼尾也耸拉着。
童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脱掉围裙,走过去,轻声说:“陈政泽,对不起。”
沉默片刻,他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锁着童夏,“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他走过去,慢慢逼近童夏,眉眼冷硬,眼神狠戾,“让那女人,在我妈忌日这天,穿着我妈拖鞋,带着我妈的围裙,在我妈住的房子里——”
他伸手,猛地掐着童夏的下巴,低头看他,眼神像能穿透人的钉子,童夏被迫仰头看她,一动不敢动,后面是粗糙的墙壁,他继续说:“做着我妈喜欢的食物,来恶心我,是不是?”
童夏下巴痛极了,说不出来话。
陈政泽手往左用力,然后松手,童夏脸被迫扭向一侧,然后垂下。
“滚。”陈政泽又重复了这个字。
他不再看她,像是逃避恶心人的垃圾一样。
如果说,童夏之前凭借着一些行为进入了他生命的细枝末梢,那么这次,因为钟林的介入,他彻底将这些末梢斩断。
童夏回客厅匆忙收拾走自己的东西,狼狈逃离。
她从客厅出来时,陈政泽正在打电话。
她走到大门时,陈政泽怒吼的声音飘荡在院子里:“陈展荣,你那个贱人再来烦我一次,我就把她从楼上扔下去,和上次一样,一尸两命。”
啪地一声,手机落在石子路上,屏幕立刻出现龟裂纹。
第19章 第19章 “不乖乖女吗”
空,心里非常空,恶心,想吐,困,想睡,累,脚上像绑了铁球。
这是童夏全部的感受,路边垂着的柳树枝划过她的伤口,她连疼都没感觉到。
每往前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点。
她拼命往前跑,仿佛,这样可以逃避掉刚刚乱成一团的院子。
如果不是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她不会有痛到骨子里的感同身受。
当时,妈妈葬礼刚结束,童海川就带着林意住进庆市的房子里了,仅半天,妈妈的东西被清理的所剩无几,剩余几条出自老师傅手的裙子,穿在林欣身上,童海川美名其曰这是换风水。
林欣穿着那些裙子,陪童海川应酬,和童海川做。爱,故意发出大的声音,来宣示她对这个房子这房子里男人的占有。
那个时候,她太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着。
现在,她羽翼渐丰,却先成了同样事件对立面角色。
这条路的公交车没什么人乘坐,童夏坐过几次,已到了和司机面熟的程度。
司机以为童夏跑着要乘公交车,便在下一站站牌那里等了几分钟。
她上车,刷卡的时候司机师傅冲她笑笑,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童夏喘着粗气坐下,身心俱疲,她闭眼靠着座椅,慢慢平复心情。
不知到哪站,童夏实在忍不住,下车对着垃圾桶哇哇吐。
祸不单行,在童夏快要把苦胆吐出来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养老院保安爷爷的。
“童夏吗?你外婆出事了,摔得不省人事,快来。”
童夏一颗心终于跌坠谷底,她拦了辆车,去医院。
急救室门紧闭,保安爷爷焦急地坐在那里,见童夏过来,老人眼泪再也忍不住,颤着声音说:“孩子你来了,你外婆还在里面抢救呢。”
“怎么回事啊?”
保安爷爷着急地拍自己,“就你那姐姐,今天带了一帮人去拍摄,路滑,你外婆摔了一下,本来没摔那么严重,你外婆起不来,想借点林意的力,结果她一甩手,把人甩下去了,你外婆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头了。”
“啊哟,这可怎么办啊。”保安爷爷一个劲儿地打自己。
童夏过去抓着他,强让自己冷静,“没事的,外婆一定没事的。”
她松开保安的手,缓缓蹲在墙边。
半晌,她问:“他们来了吗?”
“没有。”保安说。
童夏抱着手臂,安静地等着,走廊上很静,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走廊里也很冷,像妈妈去世那天吹过来的风。
身体蹲的麻木到没感觉时,急救室的灯忽然灭掉,外婆被推出来,还在昏迷着。
“暂时没生命危险,需要住院观察,来个家属去办住院手续。”医生说。
童夏把外婆安置好,已经晚上了,她把保安爷爷送到楼下,又折回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童海川打电话。
童海川演技还是那么精湛,“什么?摔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严重不严重,有生命危险吗?我请个假赶过去……”
他用关怀的语气霹雳吧啦地说了一堆,童夏心凉了又凉,最后是在忍不住打断他,“爸,外婆需要交医药费,得两万元。”
童海川咳一声,“夏夏,你不是知道吗,钱都在你阿姨那里。”
童夏等童海川说完,又给林欣打电话。
林欣歇斯底里的指责:“你还有脸要钱,你外婆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扯你姐姐衣服,现在好几家媒体拿着照片来要钱!”
电话啪一声被挂断。
童夏彻底陷入绝望中。
晚上,外婆醒来,她握着童夏的手,看着童夏苍白的脸干枯的嘴唇,满脸歉意,虚弱地说:“又连累我乖乖了。”
从被陈政泽赶出来,到现在,童夏一滴眼泪没流,这会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接一滴的往下砸。
“没有。”她哽咽着说,“不怪你,是我没保护好你。”
老人拍拍童夏的手,“不哭,乖乖,不哭啊。”
童夏给外婆喂了点水和清粥,晚上八点,外婆再次睡着。
她看手机,上面几个未接来电,陈政泽的一个,颜辞的三个。
童夏给她打过去,颜辞几乎是秒接,“夏夏,你没事吧?”
“没事。”童夏顿了几秒,“陈政泽呢?”
“被贺淮新拽酒吧去了,你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颜辞问。
童夏咳一声,提高分贝,“刚睡醒。”
颜辞哦了声,“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怪我,反正都是误会,陈政泽他不是故意发脾气的,他妈妈去世是人为,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结,所以今天就凶了点,他因为这事都给我们翻过脸,你现在有空吗?我在酒吧等你,说开了就好了。”
“好,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立场,童夏都得去哄陈政泽,因为,她缺那一千块钱。
酒吧离医院不到三公里,童夏扫单车去的。
路上,她在一会所门口,遇到了童海川,他拥着一年轻女孩,手搭在女孩臀部。
童夏停下来,重重呼吸几下,又往前骑行。
前方灯火通明,人群聚了又散。
陈政泽他们在一楼舞池边,一张桌子围了许多人,陈政泽坐在角落里,弓着身子抽烟,旁边亮一点的位置,坐着林意。
一桌子的人相互劝酒,但没人敢叫陈政泽喝。
他清冷那劲儿,和这酒吧喧闹的氛围截然相反。
在家里拽上天的林意,现在也像个陪酒小姐一样,看着陈政泽的脸色。
她张口要给陈政泽说些什么,他偏头冷睨她一眼,她立马住口,尬笑着喝酒。
她原本距陈正泽在的地方有好几米,但这个点,正是上人的时候,她被人群推推挤挤,距陈政泽越来越近。
林意起身接了电话,一手捂着耳朵,声音很高。
“陈政泽摆平了。”
“……”
她推外婆那事,陈政泽给她摆平了。
童夏腿实在往前迈不动,转身往回走,有醉酒的人堵她,她抱着略显稚气的书包躲闪。
贺淮新先注意到童夏,他手肘撞陈政泽,示意她往门口看去。
陈政泽不耐地往贺淮新示意的方向看去,童夏小鸡仔似的,抱着书包横冲直撞,她运气好,碰到酒吧巡逻的,抓着醉酒闹事的,给她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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