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来了!”
“快快快, 准备好迎接公子。”
国公府接人的车马队伍,隔着一海里的距离,便看到喜船摇曳飘拽的旗帜, 立刻动起来。
把码头围了个满满当当。
国公府次子混账的名声在外,都城百姓人人熟知。这次他结婚, 更是都城最热门的八卦。
前些日子得知他去楚州迎亲,就已经引得众人注意, 今天看见国公府派出车马往码头方向去, 大家的八卦雷达立刻u得竖起来。
码头旁边,挤挤攘攘地围了不少消息灵通的百姓。
“二公子要下船了!”
“哎,谁喝酒啊, 这么浓的味儿。”
“天啊,是二公子喝的, 你们快看他!”
只见二公子抱着酒坛子, 跌跌撞撞地下船,即使有旁边亲兵搀扶, 也差点掉海里去。
上了岸,脚刚落地, 二公子便一声干呕,欲吐在地上:
“呕————”
酒坛子是空的, 但浓烈的酒气,以及二公子精湛的醉汉表演, 让大家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必定是一路上喝酒喝回来的。
围观的人不知道他是装的, 一看见他要吐, 生怕脏东西溅到自己身上, 一堆人连忙往后退,有的人甚至连退好几步。
码头前面的场地一下子就空出来了。
“小姐, 我们也该下船了。”
叶果扶着二小姐,因着喜服繁复,行走不便,所以两人是一步一步挪的,二小姐因此放下了遮面的喜扇。
“新娘子!快看新娘子。”
“哇,这就是郡主啊,气质真好啊。”
“啧啧啧,可怜啊,嫁了二公子这样的相公。”
“是啊,怕是活不了几天就······”
“唉,国公府挺好的,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但那二公子就不行了。”
围观的群众即使站得老远,也仍然坚持凑热闹吃瓜。
一生爱八卦的心呐!
评价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二小姐,人群中几道别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
“他们果然走的水路,赶紧回去汇报!”
顷刻间就少了几道阴沉的视线,没有引起周遭百姓的注意。
只有二公子假借酒劲,往那边斜了几眼。
二小姐在前面慢慢滑动,沈瑾跟在后面,带领整个陪嫁队伍。
一点一点走出船舱。
“哇!这个好漂亮。”
“这是谁啊,哪家府上的主子搭了船吗?”
“谁会搭喜船啊。应该是丫鬟吧,你瞧她后面都是陪嫁的队伍。”
船下挤着的百姓,纷纷抬着头,面露疑惑。
“真不愧是王爷的女儿,这排场大的,丫鬟都这么好看。”
“哎说实话,要不是那身喜服,我都要以为这个才是郡主咧。”
“你一说,我也觉得有点。”
“我也······”
大家交头接耳的,都赞同刚才那句话,纷纷跟着附和。
沈瑾今天的打扮确实好看,鲜嫩又夺目。
沈瑾在现代的时候,在美妆博主圈子浸泡多年,审美搭配的眼光那是练出来的。
考虑到今天是二小姐的大喜日子,即便有秋娘开口承诺说大家只管好看,不用管主仆之分,但话归话,实际行动上还是得有点情商。
要不然真穿得华丽刺眼,风头全压过二小姐,现在不会说什么,但将来万一有嫌隙了,这就是一根扎在心头的刺。
沈瑾向来谨慎,所以只发挥了两成功力。
但这具身体天姿太好了,随便打扮一两下,都好看的耀眼。
高门大户的基因存在感有够强的。
沈瑾敏锐地听到了围观百姓的讨论,心里无奈。
但没关系,新地方新气象,她沈瑾如今终于不用像在楚王府那样谨小慎微了。
沈瑾仰起头,把脸完全露出来,大大方方地带着陪嫁队伍走下船。
二公子演戏演到底,打着酒嗝,晃悠到马车前,一边蹬腿往里爬,一边嘟囔着喊:
“回府,给本公子都让开!”
都城的地儿都是用上好白石板铺的,马车行驶起来,快得很,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正门早早就打开了,等着迎接未来的二少夫人进府。
正门往往是一个家族重要的门楣标志,一般是不动的,寻常主子们自己都是走侧门进出,下人们则是走角门。
只有重要场合,或者来客身份十分贵重,才会打开正门迎接,以表尊敬。
国公府这次迎接秋娘入府,竟然以正门之礼等候,可见态度之重视。
二小姐和叶果对视一眼,激动之情隐约显露在脸上,两人紧握住双手,心想往后的日子或许好过些。
待进了国公府,二公子立刻掰正肩膀,收起醉汉表演,变回了那副冷漠平静的样子。
“送她去院子里。”
吩咐两句,安排好二小姐一行人的住处,二公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二少夫人,请随老身这边来。”
薛嬷嬷慈祥地笑着,伸手引着二小姐往府里西边去。
国公府面积意外的不大,只有四进。
偏远落魄的楚王府都占地广阔,没想到炙手可热、名声显赫的国公爷竟然只给自己置办了这样小的宅子。
当然,四进合院本身不小,景朝老百姓还有不少人,是一家子挤在一间屋里。
但对比国公爷本身的权力地位来讲,一套四进的合院,没有名贵花草、没有假山流水,没有珍兽古董,可以算是十足的朴素。
要知道一个九品的县城小官,家里都有不少珍奇玩意。
四进的宅院,住国公府一家,刚刚够。
从前往后看,进朱漆铜钉大门,右手边是抄手游廊,配着看门的角屋,门房或者守夜的小厮侍卫就住这里。
跨过照影石壁,绕着天井院子便是几间客房,分东西左右两侧。客房摆件齐全,但装饰简单,只在门口窗子上贴了福禄寿喜的窗花。
天井院子里挖了一口漂亮的小水池,里头养了些水生植物,大抵是莲花吧,但现在不是莲花盛开生长的季节,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到一点茎干。
天井正前方便是国公府会客的正厅,威严肃穆,处处透着武将的肃杀气息。中间的太师椅背后不是山水字画,而是两把方天画戟,大刀交叉架着,上面还有黑红色的血迹印着。
左右两旁也没有什么绫罗绸缎的帘子、或者精巧的瓷器,全是打仗行军的盔甲武器。
倒是间隙里穿插了一些青翠的花草架子,上面还挂着大夫人徐二娘喜欢的玉石珠子。
越过正厅,就是国公爷的书房和府里唯一的大花园。
与众不同,国公府的花园比正厅大多了,花草树木种类繁多,里头还有不少从西域边疆带回来的果树,就比如右边那棵葡萄藤蔓,绿油油的,生机十足。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但光是猜测都知道,十有八九是夫人徐二娘的法子,那棵葡萄藤蔓下头搭了个秋千架子,藤蔓缠绕在秋千架子上,风一吹,晃晃悠悠地,好生舒坦。
若是到了葡萄结果的季节,幽香扑鼻、果树繁茂,坐在葡萄架子上荡秋千,一边乘凉一边吃果子,真是舒服啊,人间幸事矣!
葡萄架子对应的左边,是座凉亭,修的江南风格,因为徐二娘原本是江州人。
之前定亲送信的时候,徐二娘就是在这座亭子里赏雪景,亭子侧面隔了一道雕花镂空的弯月门,是国公爷的书房,从镂空的窗子里望过去,很容易看清书房里正在做什么。
徐二娘就是这样发现了国公爷收到信的。
才有了后头的故事。
过了花园,就是第三进的院子,几间房子坐落其中,正房给了国公爷夫妇俩住,东边的厢房是大公子的,旁边是他的小书房。
西边的房间则是二公子的,门口贴着喜字,挂着红灯笼,屋檐连廊上系着大红绸缎,喜气得很。
厢房外头看起来挺大的,但一进去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比较狭小,仅仅刚够居住罢了。
“二少夫人,您就住这儿了,和二公子住一块儿。”薛嬷嬷引着二小姐一行人走进西厢房里,拉住秋娘的手,往房里推了推。
“您带过来的丫鬟婆子们,都住后院,夫人已经安排好了,给大家都留了房间。”
薛嬷嬷指了指沈瑾她们,又指了指后院。
国公府有四进,前三进都介绍过了,这最后一进有点特殊。
后院的功能比较繁杂,中间的厢房给了府里三小姐居住,你说巧不巧,三小姐的名字也叫‘瑾’ ,和沈瑾重名了。
据说是夫人徐二娘在生产前就想好的,当年生三小姐的时候,准备的襁褓用的是都城流行的大红织金锦缎做的,都城的富贵人家都喜欢这个布料。
绣花的时候,夫人徐二娘还特地叮嘱绣娘,用暗绣的手法,把花纹绣成瑾字。
这个襁褓精美,价格昂贵,在阳光底下还闪着光,看着就很漂亮。
可惜当初生产时,人仰马翻、手忙脚乱,发生了许多事,混乱间,襁褓寻不见了,临时没有备用的,现买也来不及,后来只用了普通的襁褓。
后院只有这一个厢房,其他都是一间间的小房子。
用途不一,存杂物的、柴房、库房,还有一列下人房。
两人一间。
“都说都城富贵,这国公府怎么还比不过咱们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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