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先要来爱他,把他弄得神魂潦乱了,又头也不回地消失,留下他一个人。
是不是以后都要独自待在漆黑的夜里头,对着天边那一盏再也亮不起来的月光,就这么孤伶伶地站在窗边盼着她、想着她,回忆他们抵死缠绵过的那么多日日夜夜?
唐纳言从未感到如此灰心、无望又痛苦。
他做错了什么,需要给他下这么重的一道处罚?
那天在病房里,不是很严肃地告诉过她,不许离开他的吗?
为什么答应了他又反悔!为什么要这么任性?为什么就是不听他的话!
唐纳言猛地抬头,一气之下,把手里的笔狠狠掷了出去,砸在雪白的墙面上,四分五裂地掉了下来,白色粉末簌簌地落。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交叠在一起,撑在他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安静明亮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
平静了一阵后,他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唐纳言把车开回了西山,怒不可遏地进了衣帽间,疯了一样把柜门通通打开。
左阿姨追上来,焦急地问:“有什么问题吗?唐主任。”
唐纳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森然。
左阿姨被他吓着了。
这个年轻人历来稳重,说话时很匀缓,一副儒雅随和的外表,对她也很尊重。
也许家里出什么事了吧,他才会这么失态。
左阿姨没多问,掩上门走了。
唐纳言检查了一遍,她常用的大箱子不见了,衣服倒是没带很多,包只背走了喜欢的那个,这是轻装上阵啊。
再去翻保险箱,里面她的身份证、护照,所有的证件都消失了。
他又走到她的书房,试图找到庄齐留下的蛛丝马迹。
唐纳言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翡翠镯子,它就那么无人问津地躺在楠木桌上,日头底下绿得发亮。
跟他一样可怜。
都被它的主人给抛弃了。
他走过去,玉镯下面镇了一张小小的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是庄齐的笔迹,看得出来她很赶时间,匆匆写就后压在这里,书写十分潦草。
哥,我就要去美国念书,是我很喜欢的大学,也非常愿意去。
你不是总说,主动权在我手里的吗?这就是我为你选的结局,望你富贵延年,子孙满堂,好好地生活。
这两年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记在我心里,相信足够我回味一生。请原谅我对你这么绝情,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同意跟你回去,也不会见你的。
从今天起,我就只爱自己,不再爱哥哥了,小心,珍重。
唐纳言反复看了几遍,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他眼眶里忍了又忍,没有掉下来的泪。
手上的烟燃到了尽头,火星燎在他的指腹上,唐纳言也不觉得疼,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就这么用手摁灭了烟头。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他这颗正在滴血的心更疼?
唐纳言青着面孔,把镯子和这张纸一起收在了多宝锦盒中,重新锁进保险柜。
也许,它也不用再见天日了。
唐纳言做完这些,重重跌坐在书房的圈椅上,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仿佛能做的,就剩下这么一件事了,今晚抽死了算完。
到后来,暗沉的天色笼罩下来,一阵哀怨的夜风吹起纱帘,他被回退的烟呛了一下,扶着桌子,低低地咳嗽起来。
子孙满堂。子孙满堂。
唐纳言断断续续咳了半天,又癫狂地、轻蔑地笑了,像个精神失常多年的病人。
真是小孩子,学了两个成语就爱乱用。
她知道什么叫子孙满堂?要怎么样才能子孙满堂?
她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他就不可能有这些东西了,对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一丁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他掐了烟,又脚步不停地出了门,开车回了大院。
唐纳言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指间里夹着烟,搭在车窗边。
他开着车,不时就递到唇边抽一口,车子飞速驶进大院时,正碰上郑云州散步出来,叫他老唐也没听见。
郑云州站在路灯下,笑着看了一阵,“嚯,现在又那么不羁了。”
唐纳言下了车,大力摔上车门。
院子里修剪文竹的姜虞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唐纳言踏灭了烟,又站在原地点了一根,在烟雾渺渺里瞥了眼他妈,“大晚上的附庸风雅修竹子,你又是在干什么?”
姜虞生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一句什么。
她温文尔雅的儿子,就这么怒气冲冲地跟长辈说话,一点礼数都没有。
“你这孩子......”姜虞生顿了一下,她说:“今天吃错什么了?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发脾气!”
唐纳言哼了声,“我发脾气算轻的,唐伯平呢?”
姜虞生丢下剪子,急匆匆朝他走过来,“你真是疯了,对你爸爸大呼小叫的,理智一点好吗?”
“理智?”唐纳言吐了口烟,莫名其妙地又笑起来,高声喊道:“我的人都被他弄走了,我拿什么理智!要不然您受个累,现在去一趟美国,替我把庄齐绑回来,那我应该能理智。”
姜虞生惊诧之余,还有些喜出望外,“庄齐又去美国了,她不是保研了吗?”
刚知道他们俩在一起,堂而皇之地住在西山时,姜虞生气了个半死。
当天晚上,她连聚会都没脸待下去了,灰溜溜地回家问唐伯平,但丈夫让她装不知道,说事情早晚都会解决的,现在去闹,只会让人看更大的笑话。
一开始,姜虞生是不肯罢休的,她说:“没看出来庄齐是这么个货色,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居然打起她哥哥的主意来了。怎么,她打算嫁进唐家不成?还想一辈子赖在这里!”
唐伯平劝她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你给我把心思摁住了!你现在骂她也无济于事,反而让他们的感情更紧密,更牢牢地抱在一起。你也是打年轻过来的,这点逆反心理还不懂?再说你儿子,你今晚去欺负他的心上人,明天他就要翻脸不认你了。”
姜虞生说不可能,“那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他什么时候跟人翻过脸,再和气不过了。你就是跟他胡搅蛮缠,他也能笑着和你讲理。”
“那是老黄历了,夫人。”唐伯平摇着头,笑说:“他现在被女色迷了心窍,早不是你从前那个周到的儿子,他连自己的前程都可有可无了,哪还会认什么父母?眼里只有他的心肝儿,只有他那个妹妹!”
在此之前,姜虞生总不敢尽信丈夫的话,认为他言过其实。
一个人再怎么变,打小养在骨子里的性格是改不了的。
但现在由不得她不信。
唐纳言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在长辈面前举动无礼,言谈间更不见半点敬重,连一个毛头小子都不如。
听见保研两个字,唐纳言又火大地骂:“她倒是想安生过日子,但你们两口子能让她在京里读研吗!这不就把她给逼走了?”
这么大的声响,路边走动的邻居,院内其余的工作人员,已经把目光望了过来,都竖起耳朵听着。姜虞生慌忙去拉他,“你给我进来,少在外面大喊大叫。”
唐纳言被大力推到了里面。
他连换鞋也懒得,手心里掐着一根烟,就这么笔直地站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唐伯平出了书房,看见儿子时凶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你这么盛气凌人的,是要找谁的麻烦?”
在门口拉扯了一阵子,唐纳言也肃静了下来,他的脸颊抽动了两下,冷笑着,大步朝客厅走过去。
唐伯平吹了口茶,他说:“庄齐走了,那是她聪明知进退,明白什么是为她好,你还不如她懂事。”
“都到这个份上了,爸爸还要讲这些冠冕堂皇的空话,您什么时候也说一句真话我听听?哪怕是一句呢。”唐纳言往沙发上一坐,十分不屑地勾了下唇角,看着他父亲说。
唐伯平仍平心静气,“这就是真话,为你好也为她好的真话,你现在不明白,等将来就会答谢我了。”
唐纳言点头,“我真是不如爸爸啊,手段差远了。要不然,您也告诉告诉我,是怎么把小齐骗去美国的,将来别人家碰到这种事,我们也好出个主意,您说呢?”
“再说一次,她是自己要走的,你问我没有用。”
亮如白昼的花枝水晶灯下,唐伯平坐在沙发上,神色安泰地喝着茶,仿佛真的和他没一点关系。
唐纳言瞧了他一阵,猛地站起来要走,“好,那我去美国找她,问清楚再回来。”
“你给我站住!”姜虞生在旁边拉住儿子,“你疯了是不是!你能去那边吗?”
唐伯平放下茶杯,“你让他去,不就是回来隔离审查吗?他又不在乎,反正他什么都不要了,就只要他妹妹。你看他一无所有地去,庄齐肯不肯出来见他,还会不会跟着他!”
唐纳言的背影晃动了下。
他突然仰起头,从左到右环顾了一遍这个家,古物堆陈,典雅雍容,明亮虚敞,木雕花纹里流出岁月的痕迹,灯光下泛着温暖的暗黄色。
但这个地方哪里有一点温情可言?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像再走下去也就这么点意思了。
那一刻,唐纳言恍惚听见青铜钟响,圆木磨成的钟椎钝钝地一敲,敲响了他既定而绝望的命数。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生命色泽,在某一瞬间迅速地灰暗下去,回到了两年的模样。
不,他也坚决地回不去了。
他没那么大的忘性,也不能睁着眼睛骗自己说,这两年的恩爱不曾发生,妹妹只是按部就班去读书。
唐纳言背对着他,“爸爸,我们都记住今天吧,如果未来哪一天您纳闷,我怎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你就把这一段翻出来,好好地、仔细地回想一遍,因为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吓不到我。”唐伯平也站了起来,教子的语气相当严厉,“但确实应该记住今天,并不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为你的事业迈上了崭新台阶,明白吗!”
唐纳言微微摇了下头,他和这个被功名二字浸染透了的,一身都写满了算计得失的势利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没有再讲话,抬腿出了这个门。
幽深黑夜里,院中养着粉荷的几处水缸中,已是翠减红衰、花叶枯败,连一丝清雅的香气也没有了。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连蝉鸣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整个大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里不像人住的地方,倒成了一个下精巧功夫搭起来的戏台子,每个人轮流地粉墨登场。今天看这家的热闹,明天瞧那家的新鲜,锣鼓喧天,故事永远也不会停,总有那么多流言要传。
庄齐出走的理由中,很难说没有这些外因,这或许还是唐伯平对她的威胁里,起了关键作用的一环。
唐纳言抬起头,望了望天边翻涌的乌云,眼眶酸得厉害。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庄齐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她真的走了。
他走下台阶,在这个变得凄清孤苦的世界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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