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将她抱紧了,下巴搁在她头顶,“因为我父亲的原因,这些年你受苦了。”
“陆祁溟,虽然我不会迁怒于你,但是——”
怀里的人动了动,声音闷闷的,“我说不出‘没关系’这三个字。”
“不用。”
陆祁溟盯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语气因为歉疚而无比温柔,“我永远不需要你的原谅,也不需要你大度。”
“相反,陆家对你的亏欠,我会用一辈子来慢慢弥补。”
陆祁溟揉着她后脑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梁舒音,有件事我大概是不会让步的。”
察觉到他骤然严肃的态度,梁舒音从他怀里钻出来,睁着双因为泛红而有些懵懂的眼看他。
“什么?”
“如果她还想再要小孩,我第一个不同意。”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下意识问出口。
“为什么?”
为什么态度如此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陆祁溟低头凝视着她,笃定的语气又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梁舒音,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
第62章 落幕
虞海进入多雨的季节,傍晚匆促的暴雨刚收了场,天边又滚落两道闷雷,似有骤雨要坠落。
身后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提醒着行人该往前走了。
梁舒音避开男人深邃的视线,盯着斜前方穿着鹅黄色雨靴,正在踩水坑的小女孩。
“陆祁溟,你信命吗?”
陆祁溟从胸腔发出一声低笑,不知为何,被她这么一打岔,刚刚提着的那口气反倒落回了心口。
他面朝大街,和她并肩站着,从兜里摸出烟盒,修长手指捻出一根,咬在唇间,打火机就惦在掌心把玩,也不点燃。
“要不要我带你去庙里,算算咱们的生辰八字合不合,旺不旺对方?”
梁舒音被他逗笑了,顺着望过去,因为咬着烟,话被他包在口腔里,声线也因此更沉了些。
被衬衫领口包裹的脖颈,锋利的喉结随着他讲话上下滚动着。
这个男人,平时总喜欢一身黑,但工作的时候倒是一丝不苟,什么时候都是一身正装。
也不知道这副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英俊模样,在工作中唬了多少小姑娘呢。
偷窥被他撞上,梁舒音冷静地移开视线,从他手中拿走打火机。
滋拉一声,火苗窜起,幽蓝的光在她指尖跃动着。
她捧着那团火,凑到他唇边,“要吗?”
陆祁溟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握住她手腕,低头,点燃了。
“梁舒音。”
他捏着烟,偏头吐了口烟圈,再看着一旁边反复开关着打火机的姑娘。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几天后你妈出院,想清楚怎么说了吗?”他提醒道。
砰一声,火机盖子被阖上。
“陆祁溟。”
梁舒音收了玩具,眉心微蹙地看他,“坦白,就意味着我们在逼他们做决定。”
刚刚在病房看见舒玥那副身心憔悴的样子,她突然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接受或者不接受,继续他们的人生,或者为了我们妥协…”
她欲言又止。
知道她什么意思,陆祁溟眼底闪过冷淡笑意。
“梁舒音,跟你比起来,我的确是个挺自私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祁溟的声音穿透夜色,“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其实在知道她和舒玥关系的那天,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个隐患要怎么解决了。
纵使陆延盛能接受,家族里那些老匹夫也一定会拿伦理问题来发难。
继女成儿媳,那么大一个陆海集团,是不允许这样的丑闻发生的。
但没有小孩的影响,他尚有谈判的空间,即便最后谈不拢,他也有保全这段感情的办法。
而一旦陆延盛和舒玥再要孩子,有了血缘的牵绊,那问题就复杂了。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要斩断一切可能破坏两人关系的潜在危险。
梁舒音踟蹰片刻,问他:“那如果,结果很糟糕呢?”
男人沉寂的眉眼浮现一丝笑意,一脸无所畏惧的认真,“那就跟陆家一刀两断,带着你远走高飞。”
“你呢?敢跟我走吗?”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梁舒音盯着他递过来的邀请。
也许根本到不了这一步,但心底的软弱和犹豫却在他毫不迟疑的坚定中,一点点坍塌。
她故作犹豫地抿唇,在他期冀的目光中,缓缓将手放上去。
“为什么不敢?”
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有种让她上瘾的蛊惑力,吸引她靠近,再吸引她清醒地沉沦。
陆祁溟握紧了她,十指交扣,“相信我吗?梁舒音。”
她弯唇,稍稍抬起下颌,“信啊。”
红灯再次转绿,这晚的第二场雨,伴随着闷雷降下,细细的,不急不徐。
陆祁溟牵着她,踩着斑马线,在雨中奔跑。
交杂了霓虹光影的雨幕中,梁舒音偏头看男人的侧脸,分明只是寻常的场景,她却莫名有了种要跟他亡命天涯的错觉。
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
今天说好了要去他那里,上车后,陆祁溟从后座拿了毛巾给她擦身上的雨水,手机响起,他接了起来。
是新酒吧的工作人员,临近开业,有很多琐碎的事需要他去定夺。
挂断电话后,梁舒音问他:“什么时候开业?”
“这个月中旬。”
中旬?
她下意识瞥他一眼,见他神色不变,心想,也许只是巧合。
“别忘了,开业的第一杯酒是我的,而且必须你陆老板亲自调配。”
她擦完头发,又侧身过去给他擦,毛巾包住他脑袋,跟揉小狗似地使劲搓了两下。
陆祁溟握住她手腕,将罩在他头上的东西拿下来,扔在一边。
“梁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梁舒音一头雾水,“什么?”
“谁家酒吧要开业了,连个招牌也没有。”
她表情歉疚地“啊”了声,从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
酒吧的名字,她这半年想了上百个了,一直不太满意,就没定下来,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这个你看看。”
她将最近新想的那个名字递到他面前。
“蝴,蝶,海”
“是不是不太像酒吧名字?”她忐忑地望着一声不吭的男人。
陆祁溟阖上笔记本,“就这个了。”
蝴蝶海。
蝴蝶飞不过沧海。
他跟她讲过的话。
这个迟来的店名,让陆祁溟很满意,启动车子前,他将酒吧的实景图从手机上调出来,给她看。
梁舒音靠在椅背上,一张张刷着那些美图,她对这些东西其实没太大的概念,只是觉得环境不错,装修烧钱。
然而,当她无意识划过一张花园图景时,指间猛然顿住。
“这是顶层那个露天平台?”
平平无奇的地方,竟然被他打造成了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四周种满高高低低的植物,地面被石子路切割,有藤架,有秋千,还有躺椅沙发。
是个可以发呆、可以看星星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外围那排植物竟然是竹子。
是爸爸最喜欢的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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