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不该在比赛前对你说那些话,是我太狂妄自大了。”
整场比赛他都被陆祁溟碾压吊打,比赛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他最后甚至还把人带翻了。
如此重大的事故,陆祁溟非但没丢下他,到最后也没说过一句责骂他的话。
从技术到人品,两人一对比,他早就汗颜又惭愧了。
陆祁溟微挑眼角。
果然,小树不修不直溜。
看着这个几乎跟自己年少时性子相仿的小孩,他抬手拍了拍他肩头。
“年少气盛是好事,但别过于自负,前辈的建议还是要听。”
萧喆挠了挠头,终于露出跟年龄相符的腼腆笑容。
“我知道了,祁哥。”
林枫也跟了过来,手挂在萧喆肩上,忍不住洗刷这位刚才还眼高于顶的少年车手。
“这回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主了吧,你陆哥在你这个年纪,都不知道破了多少记录了,就你那点成绩,吹捧听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
萧喆不好意思地觑了眼陆祁溟,胳膊肘戳林枫。
“好了林哥,你别说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一次道歉换来一个天才少年的自省。
这笔买卖很划算。
林枫心情大好,越说越起劲,一巴掌拍他脑后,“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萧喆不理他,盯着陆祁溟的腿,有些担忧,“对了祁哥,你腿不要紧吧?”
要不是他急功近利,车子最后也不至于失控,差点酿成大祸。
“放心,瘸不了。”
一路围了不少人,在林枫和萧喆在掩护下,两人才冲出人墙,去了停车场。
上车前,陆祁溟手机响起,他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去。
“冰袋。”她提醒他。
没想到这姑娘还惦记着这件事,他弯了下唇角。
“放心,秦授已经去买了。”
她没再说什么,躬身进了后座。
他那通电话有点久,她靠在椅背上,透过玻璃窗,将视线落在他受伤的那条腿上,不知不觉,眼皮竟慢慢沉重起来。
场景切换,不知为何,她竟然从赛场回到了家中的书房。
轻纱扬起的房间里,尘埃在光点下飞扬,梁蔚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她,不断跟她重复着那句话。
“音音,爸爸不能再保护你了,但你要永远记住爸爸说的那句话。”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叮嘱她,让她学着保护自己,永远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他的语气里,却已经没了生的意志。
她拼命摇头,哭着,跪着爬到他面前,慌忙地抓住他的轮椅。
“爸爸,我不是什么君子,我也不要你离开。”
被眼泪鼻涕呛到也顾不得了,她胡乱抹了把脸,死命抵住他的轮椅,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连人带椅,坠落下去。
“你不许离开我,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你要看着我毕业,工作,结婚。”
她声嘶力竭,嚎啕大哭,“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的,爸爸…”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耳边“砰”一声,她浑身一抖。
眼前的场景顿时破碎成了幻影。
陆祁溟拿着秦授给的冰袋上车,刚关上车门,就看见女孩双眼紧闭,面颊湿润,一双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攥得紧紧的。
像是被噩梦缠绕了。
他侧身靠过去,轻声唤她,“梁舒音。”
就在他抬手,用拇指替她抚去面颊的泪痕时,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带着刚醒来的懵懂,安静又迷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圈泛红,双颊还挂着两行泪,像漂亮但破碎的瓷娃娃。
他呼吸微滞,心头一动,捏着她下巴,就吻了下去。
温热粗糙的触感落在唇上,梁舒音才彻底从梦中清醒,她反应慢半拍地偏过了头。
男人的吻在浅尝辄止后,落在了她耳下。
陆祁溟埋在她肩窝里,低笑出声,“胆小鬼。”
男人性感磁醇的嗓音,裹挟着滚烫的温热,落在她脖颈中。
心跳漏了半拍,她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他。
陆祁溟却起了身,扯了前排中控上的纸巾给她。
“谢谢。”
她伸手接过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定地问他:“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
言简意赅的回答后,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冰袋,扔给她,“替我冰敷。”
她怀疑地盯着他,掌心摊着冰袋,没动。
“可是秦授说,你可能会腿瘸。”
“别信那家伙危言耸听的鬼话。”
他将裤腿挽起,膝盖支到她面前,人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睨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膝盖肿了好大一块,青紫色淤青泛上,好在没破皮流血。
没再多问废话,梁舒音赶紧将冰袋贴了上去。
在她给他冰敷时,他的手就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像是圈定了一个范围,将她揽入自己的地界。
“今天这个结果,还满意吗?”靠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
梁舒音顿了下,“谢谢你,陆祁溟。”
头顶静了两秒,他又问:“你跟你爸关系很好?”
“嗯。”
“他走了后,你都过得辛苦吧?”
手中的冰袋掉落,她抬头,警惕地望着他,“你查我?”
陆祁溟漆黑眸子盯着她,半晌,缓缓道:“因为担心你,所以去了解了一点,放心,没查你户口。”
她睫毛颤了颤,垂下眸子,将冰袋捡起来,重新换了个新的,却没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会儿,也许是头颈有些累了,梁舒音下意识调整姿势,一抬头,就撞见陆祁溟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你可以自己拿着冰袋吗?”她问他。
陆祁溟斜睨着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欠揍的三个字。
“我手疼。”
梁舒音:“……”
那她一只手还包着纱布呢。
她瞥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地替他冰敷,但这回离这个危险人物稍微远了些。
男人却有些得寸进尺,“再往左一点。”
梁舒音听话地把冰袋往他膝盖左边挪。
“再往上。”
她又往上挪了些。
“再——”
梁舒音打断他,“你自己来。”
知道他是故意的,她脾气也上来了,正要撒手,司机不知怎的,忽然一个急转弯,她没稳住,人跟着车子一甩。
没控制好平衡,她径直扑到了男人身上。
陆祁溟的长手本就虚虚地放在她背后,见她摔过来,正好一把将她搂住了。
“投怀送抱?”他低头看着双手撑在他大腿上的人,戏谑道。
大概是因为车里还有其他人,他略微压低了嗓音,离得近了,那声带里磨人的颗粒让人头皮发麻。
梁舒音抬眼瞪他,起身,坐回了原位。
此时正好有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她将刚才掉落的冰袋捡起来,问他。
“陆祁溟,你当年为什么要退出赛车圈?”
“想知道?”
她双眼放光,认真地点了点头,眼底都是窥探的兴致。
他盯着她,意味深长道:“这种隐秘的事,我只告诉我女朋友。”
她立刻移开视线,将装着冰袋的塑料袋系好了,一副我其实也没那么感兴趣的表情。
见她倏然冷淡下来,陆祁溟在心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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